“苏眉！”

主治医生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声，幸好病人是插管全麻，真怕他一声吼的病人给坐起来。

“给。”递过器械，绿色无菌口罩上方的眼睛里露出抱歉。然而对方的眼神里依旧有些怒气。

苏湄接连两次走神已经让主刀的李云抓狂，手术便在一种沉默的气氛下紧张的进行。

切开胆囊浆膜，找到胆囊管，切断胆囊管，双重结扎，止血，冲洗腹腔……无影灯下，带了半透明白橡胶手套的手，如同水中半透明的鱼游移在病人的身体。

终于这个早晨第一个手术结束了，送完病人，扯下口罩，苏湄才觉得松了一口气，站在窗边深吸了几口不带酒精味的空气，力图让自己恢复往日的清醒。

“真没想到苏医生这样的人也有出错的时候。”

一回头，今天主操刀的李云惺惺的站着，脸上有嘲弄的神情。

“是你，对不起，今天是我疏忽了。我头有些痛。”苏湄认真道着歉。

“呵呵，还轻伤不下火线啊，可是，你要老是这样，头痛的就该是我们了。”

“……”

“对了，田主任叫你。你还是快点去吧。”李云笑着转身。

“知道了。”苏湄摇摇头，双手插袋，低着头往办公室走。医院终究也不是个干净的地方，一个职称，争的头破血流。如果小报告能长腿，一定让刘翔汗颜。

“你是怎么了？你知道一个失误带来的是什么吗？今天要是你主刀你觉得会是什么样！别跟我说什么胆囊切除是个小手术！你平时不是挺稳重的吗！今天到底是怎么会事？”主任拍着他的桌子，面前的水杯不稳的晃了几下，发出咯当的声音。

“对不起，我会好好写检查，造成的影响希望尽快消除。”顶着头痛，苏湄一脸认真。

“……你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是那些实习的。我还是看好你的，你认真也努力，但是希望你记住些事。”主任的脸有些缓和，眼神透出些深意。

“什么？”

“过洁世同嫌！你眼里还得看的见东西！手术室不是只有你一个苏湄！”

“……恩。我知道。”苏点头，脑子里仍旧是痛的。

“好了，今天的事就算了。你态度还是不错的。以后工作上要注意。”

“谢谢田主任，我会注意。”

“对了，有个实习生，你带一下。”想起来什么一样，主任拍了下脑袋。

“恩。”苏眉的心，咯噔一下，沈逸……

“新人，难免出错，多关照下，对她好点。”

“我知道了，会的。”

走出办公室，摘了无菌帽，苏湄头一次觉得自己该好好睡一觉，一头栽在床上，睡它个三天三夜，去她妈的过洁世同嫌。

七

分别一周，苏湄终于在那个倒霉的手术后见到了沈逸。

“师姐多关照了。”办公室里沈逸又一次笑着对苏湄伸了出手，隔壁李云莫名一脸的怨念。

“恩，既然你值班都值了几天了，应该什么都知道了。好好工作吧。”苏眉觉得几天来的头痛似乎有了一时的缓解。沈逸干净的笑容，让她在压抑的办公室里的情绪得到了一些缓解。

工作归工作，苏湄工作起来简直是不要命的。尽管被李云归结为假正经，讨好上司，为了晋升职称云云，但苏湄丝毫不为所动，人前人后忙的天昏地暗。连带着沈逸也终于知道什么是夜叉娘子的真正含义。

似乎走道上和她抽过烟的女子是另一个人，有着苍白的面孔，清瘦的锁骨，如同一只白色的蝶，静谧的停歇，恍然间沈逸有些失措。

她应该是死了的，苏怜。那个还没来得及说爱的女子。

灯下的烟里，一身白衣的苏湄渗让人寒战，如同是怜孤寂的魂来看她。

然而终究却成了另一个人。

“沈逸，你把器械送去消毒没？”苏揉着太阳穴问。

“早上张护士来，她帮我送过去了，说是完了送过来。”沈逸喝了口水。

“那那些病历和报告呢？”

“李医生拿去了，他说他闲着也是闲着。”放下杯子，看见苏湄的疲惫，终究她还是个女子，撑起来还是会累。心里多了一份怜惜。

“那你什么都没干？”苏湄简直有些恼火了。

“我跟你跑了一早上病房了。”沈逸做出无辜的样子，苏湄终究还是不好惹的。

“哦。”苏湄觉得自己简直是处在更年期了，好容易望望沈逸的脸，发现那张清秀好看的面孔正无辜的盯着自己，心里很不好意思，勉强给出笑容道：“对不起，我给忘了。”

“呵呵。没事。”沈逸温和的笑着，转到苏湄的身后：“别累坏自己。”

“你……”还没来的及说，苏湄就觉得肩上的力道一下轻一下重，舒服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