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宁之睁着眼睛看路, 脑子里想的是不要睡着，两道眼皮却越来越沉, 上下打着架, 最后在离家还有五分钟路程的时候, 歪头睡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窗外一片浓稠夜色, 书页翻动的声音在耳边响了一下，接着便是女人温柔的问候：“你醒了？”

楼宁之睁开一线眼睛，看见房间的小沙发上坐着庄笙，亮了一盏落地灯在看书，楼宁之重新闭上眼睛，问道：“几点了？”

“十点半, 还早。”

“你怎么没在书房？”

“怕你醒了害怕。”

“我哪儿有那么胆小。”楼宁之手挡在眼睛上笑了起来。

“那也大不到哪里去，我在哪里看书都一样。”

楼宁之翻了个身说：“你继续看，我再睡会儿。”

“睡吧。”

话音刚落，床上的那人就再没了动静。

庄笙定定地看了会儿，站起来走到床边，弯腰在楼宁之唇上啄了一下，回来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去外面给自己倒水。

客厅里的挂钟滴答滴答，从来不为任何人任何事停留。

“试镜通过了？”

八月的最后一天，楼宁之抱着比自己脸还大的西瓜，一手握着勺子，另一只手接通了庄笙给她发过来的视频邀请。

“过了，刚接到兰姐的通知。”

“女二号吗？”

“嗯。”

“啊啊啊啊啊。”

“你先把西瓜放下，一会儿再一脑袋栽西瓜里头去。”庄笙笑着劝她。

楼宁之把西瓜放到茶几上，继续啊啊啊啊，庄笙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门，把手机声音调小了一点儿，笑眼弯弯地瞧着她。

楼宁之激动完了，问她：“那什么时候开机啊？”

庄笙说：“快了吧，这个剧是打算做明年的贺岁剧的，后期制作包括程序都要走很久，所以要尽早开机。主要演员基本都定下来了，就这一两个月吧。”

“要拍多久？”

“四五个月？我还没收到合同。”

“要是能赶上我上学的时候就好了，然后等我放假，你正好回家。”

“估计对不上了。”庄笙一脸惋惜。

“那我放假过去找你好了，一样的。”每次一说到这个话题，两人间的气氛就会变得怪怪的，楼宁之不想看到她歉疚的样子，便努力活跃气氛，“你去哪儿拍啊？要是新地方我就可以在周边玩儿了，旧地方的话更好了，我有好多东西没吃够，可以去尽情地吃。”

“大概要换几个地方。”庄笙眼睛忽然微亮起来，说，“后半部分好像有不少戏份会在北京拍。”

“那敢情好啊，我下了课就溜过去玩儿，我让人给我弄张工作证，去剧组打杂。”

“别，就你这胳膊腿儿，是你打杂还是杂打你且说不好。”

楼宁之：“……”

庄笙越说她她就越不服气：“说我不锻炼的是你，我去锻炼吧你又说我胳膊腿儿不行，你是不是怕我将来练得很厉害，会把你压在身下毫无还手之力啊？”

“怕了怕了。”

“我不管，我就是要去锻炼。”

“好好好你去。”庄笙妥协，心里却不怎么担忧。以楼宁之的金枝玉叶娇生惯养，没干两天就会嗷嗷喊累，然后老老实实地当她的吉祥物。

“你还要干什么吗？这大白天的，这么有闲心视频？”楼宁之问她。

“待会儿有事出门，我不是刚收到消息开心，所以迫不及待地和你分享一下嘛。”

“分享完了，你吃饭了吗？”

“没有，待会儿。”

“待会儿出门有事，待会儿吃饭，你这两个待会儿之间隔了多久？”楼宁之又问。

“这个……”庄笙支支吾吾。

“反了你了！赶紧吃饭去！”屏幕里的楼宁之一声暴喝，庄笙的手机从枕头支撑下滑了下来，视频里顿时没了庄笙的身影。

两秒钟后，庄笙重新出现在镜头里，这次改手持了：“我现在就去。”

“去！马上！”楼宁之说，“五分钟后我要找小高问，她要不说实话我就炒了她。”

庄笙：“……”

“还有四分五十秒。”

“我想跟你说会儿话嘛。”庄笙试图施展撒娇大法。

“四分四十三秒。”楼宁之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绷住，不能沦陷。

“你不能这样。”

“四分三十五秒。”

“你不爱我了。”

“四分二十八秒。”楼宁之面无表情地盯着腕表报时。

“小楼……”

“四分二十二秒。”

视频关了，楼宁之倾身，勺子挖了一块西瓜喂进嘴里，从语音报时改成微信消息实时报时。庄笙还以为楼宁之有什么悄悄话不好意思在视频里说，换成文字消息，结果点进去，一色儿的x分x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