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找个架子把你供起来，说不定还能当个艺术品。”

“……”

“好了好了，说正经的。”魏潇严肃起来，盯着她的脸，一字一顿，“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怪物还是人，我都喜欢。”

“为什么？”

魏潇牵起她的手，一点点掰开她手指，表情认真，仿佛在做某种实验。窦小野不知道她想gān嘛，担心碰到她左手大拇指的伤口，不敢动，眼巴巴看着。

魏潇与她十指紧扣，注视着她眼睛，说：“哪有那么多如果？”

“……什么？”

“你说你不是窦小野，那你是谁？你能把自己和这个身体分开吗？”

这个……还真不能。窦小野摇头。

“既然不能分开，为什么要做那么多假设？”魏潇说，“你连这个身体都没办法控制，你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变成石头，如果你一直都保持这个样子，你以后就不谈恋爱不嫁人了？”

窦小野点点头，她确实是这么想过。

“所以你就要跟我分手？”

窦小野咬了咬下唇，说：“我不想害你。”

魏潇顿了顿，问她：“这件事你爸妈知道吗？”

窦小野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老实回答：“除了你，没有人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跟他们坦白？”

“小野临死前唯一惦记的就是爸妈，我总不能白占她的身体，我得替她完成心愿。”

“你想代替她照顾父母？”

“嗯。”

“既然你都决定代替她了，你不就是窦小野吗？”

“我……是吗？”

“你一面做着窦小野该做的事，一面又否认自己是窦小野，这不是很矛盾吗？”

窦小野微张着嘴，怔怔地看着她。这个逻辑似乎是对的，似乎又不对。

“小野。”

“嗯？”

“小野小野小野。”

“啊？你说。”

魏潇似笑非笑：“你不是说自己不是窦小野吗？那我叫小野你为什么还要答应？”

“……”

“你看，你早就把自己当成是窦小野了，现在你跟她已经融为一体，分都分不开，她就是你，你就是她。”

“是……吗？”

“你现在是个人，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正常人，你需要家人和朋友，也需要爱人。你都没有和家人朋友断绝关系，为什么独独抛下我了？”

是这样吗？她陷入沉思。

她原本是沉在海底的一块陨石，万年不化，不知不觉有了自己的意识。

一块石头能有什么意识？她的记忆里只有万年不变的咸腥的海水，各种各样的水草和鱼类，还有贝壳jīng。她只有意识，却不能思考。

窦小野是她见到的第一个人类。她yīn差阳错进入窦小野的身体，才有了生命，有了思考的能力。

真正的窦小野已经死了，可是身体还在，记忆和习惯保留了下来。按着大脑里那些原有的记忆，她熟知身边的每一个亲人和朋友，跟他们相处得很愉快，没有一丝破绽。她叫窦爸窦妈叫得那样亲切，她深知她爱他们。她用窦小野的身体，睡窦小野的chuáng，用窦小野的记忆，过窦小野的生活……

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窦小野的，而她充其量只是帮忙延续这个生命。

长久以来有个谜题困扰着她，她一直以为是自己霸占了窦小野的身体，可是今天听完魏潇的分析，她猛然发现一件恐怖的事情——

真的是她在主导这具身体吗？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是窦小野在操控她？

！！！

“小野？”见她半天没动静，魏潇慌了，捏捏她手掌心，软的，再摸摸她的脸，还是软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眼珠子还能动。

“嗯？”

可算是应声了。

魏潇长出了一口气，捧着她的脸，说：“你刚才吓死我了。”

窦小野也被自己吓到了，手搭在魏潇手腕上，茫然地看着她：“你真的觉得我是小野？”

魏潇哂笑：“那不然呢？我又没有见过你原来的样子，如果你还是海底那块石头，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见面，又怎么可能喜欢上你？”

窦小野愣了愣，竟然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那我也来做个假设。”

“什么假设？”

“如果那天你身体没有变硬，你还会跟我分手吗？”

窦小野想都没想，摇头。

魏潇面上一喜，忙问她：“所以，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呃……”怎么问题又绕回来了？

魏潇两只手用力往里面挤，将她的脸挤变形，有些气恼地说：“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

是啊，都破釜沉舟了，还有什么不能说？

脸被挤压着，窦小野说不了话，轻轻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