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直视别人，只好把视线放在衣服上，沈如昨拦住要上前的导购员，摇了摇头，示意让她自己来。

沈如昨知道，如果有导购员在身边不断叽叽喳喳，小孩会不习惯，会吓到。

孟宁绪走了好几圈，最后停在人体模特穿的裙子面前，眼眸亮晶晶的。

每次走到这她都会停下几秒钟，然后继续走动，沈如昨这时候上去，轻轻揽住她的肩膀贴在耳畔，近乎呢喃的声音:“是不是喜欢这条裙子？”

完全是下意识，孟宁绪摇摇头，盯着自己脚尖，手指越攥越紧。

孟宁绪低着头，小小声，近乎哽咽:“走吧，沈姨。可以吗？走吧。”

“好，我们走。”

沈如昨和她出去，顺便在电梯旁边的奶茶店买杯奶茶。

“阿宁在这等我一下可以吗？”

“好的呀。”叼着吸管的孟宁绪点头。

乖巧听话。

沈如昨提着手提包离开。

不一会有脚步声响起在跟前，孟宁绪以为是沈姨回来了，下意识抬眸，嘴角翘起，看清来人却猛的僵住。

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飞速后退，低着头缩着肩膀，一副完全的害怕。

孟宁绪面前站着的人，是刚刚在跆拳道馆出来时看到的人，西装革履大背头皮鞋增量，模样俊美，全身写满有钱有逼格。

此刻，西装男正眼眶通红的看着她，意识到自己吓到她了，才后退一步，小心翼翼说:“姑娘，你能借我点钱买杯水吗？”

孟宁绪眨眨眼，依旧低着头，从钱包里抽出五十元放在桌子上推过去，也不说话，又往后缩了缩。

“能留个手机号吗？我好还钱。”西装男小心翼翼问。

“不，不用了呐。”孟宁绪声音已经带上哽咽。

“阿宁。”

沈如昨回来了。

这道声音犹如天籁，孟宁绪立刻跑过去，抱住沈姨瑟瑟发抖。

沈如昨看一眼那个男人，觉得有点眼熟，拉着小孩离开。

“刚刚那个人是谁？”

“不，不认识呐。他找我，借钱，借钱买水呐。”

“以后不认识的陌生人不借钱，也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知道了呐。”孟宁绪紧紧牵着沈姨的手，心脏到现在还在怦怦跳。

那个人孟宁绪的确不认识，却能在他身上感觉到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

回到家后，沈如昨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孟宁绪打开一看，是她看中的那条裙子。

一时间只觉得心脏涩涩的，不知所措的抬眸看向沈姨。

“沈姨……”孟宁绪轻声呼唤，又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沈如昨浅笑:“去换上看看合不合适。”

“可以，可以不穿吗？”孟宁绪低着头，很抗拒，思绪仿佛又飘回那个雨夜，让她胆战心惊。

沈如昨眸光一闪，来了。

“为什么不穿呢？不喜欢吗？”

孟宁绪咬着嘴唇，低着头，不说话，安静的站着。

“阿宁，告诉沈姨为什么不穿好不好？”

“妈妈说，太招摇呐……”

沈如昨深吸口气，怎么也没想到孟姐姐会和孩子说这种话。

什么叫太招摇？女孩子爱美是天性，喜欢穿漂亮的衣服没有不对，怎么可能是太招摇，这个妈怎么当的。

会不会，当初和发生的事情有关？所以孟姐姐才会这么说？

沈如昨拉住她的手:“阿宁，女孩子都喜欢漂亮的小裙子，这不招摇。爱美是我们的天性，这没有不对，穿什么做什么，都是我们的自_由。我们拥有这份权利，我每天也穿漂亮的裙子，阿宁觉得我招摇吗？”

孟宁绪摇摇头，悄悄抬眸对上沈姨温柔的眼神，好像一汪温热的泉水缓缓的包裹住她全身，让人觉得很暖。

“喜欢的衣服就要去穿，喜欢的东西就要说出来，这是我们的权利。以前的人会说，女人穿漂亮的裙子是招摇，涂鲜艳的口红是不正经，那些都是错的，我们装扮自己为了身心愉悦，我们赏心悦目就是让人艳羡欣赏。如果有人因为我们穿着漂亮妆容精致而诋毁我们，甚至做出更过分的事情，那是他的错，不是我们的错，阿宁明白吗？”

“明，明白的呐。”孟宁绪抬眸看着她。

沈如昨微微一笑:“去把裙子换上给沈姨看看，好不好？”

“好的呀。”孟宁绪也笑了。

再遇到沈姨之前，妈妈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些话，任何事情妈妈都会说是她的错。

同学不和她玩，妈妈说是她太孤僻；老师不喜欢她，妈妈说是她不聪明；出事后，妈妈也只是抱着她哭，说她不省心，为什么要穿裙子招摇过市。

于是孟宁绪就认为一切都是她的错，不应该穿漂亮的裙子，不能远离人群，不可以这也笨，一切都是她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