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描淡写的口吻,压下所有浮躁议论。
而后萧行果然试了。
不仅试了,停兰台几百年的规矩都被她强硬地踩在脚下。一日之内,萧东陵才华横溢,声名鹊起。
而这些,若无景厌力排众议,饶是萧行是皇家郡主,想要文斗停兰台,恐怕也要费些周折。
也因了此事,淮纵格外敬重眼前的老人。
拦住马车的若是这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淮纵大气地不与他计较。
一老一少,一个撑起了鸾国文坛的过去和现在,一个决定着锦绣华章的未来,长街之上,淮纵与他聊了几句,这才晓得景厌出现在此的目的。
“长怀赋啊……”
当初写《长怀赋》纯粹是被岳父揍得太狠了,要转移一下注意力,抒发心底的苦。
这事景厌也曾问过,没想到还未死心。
她脸不红心不跳道:“前辈以为呢?笔写我心,旁人非我,我亦非旁人,与其问我在写什么,不如思忖究竟看到了什么。”
她说得正气凛然,景厌若有所思,须臾笑了起来:“不错,小友言之有理。”
淮纵心口一跳,果不其然,大儒拉着她的衣袖张嘴便是一顿夸奖,直夸得淮纵都要以为自己是文曲星在世。
八月的太阳烘烤着诺大的鸾城,淮纵额头浸出一层薄薄的细汗,碍于教养,却也耐心听着,不时回应两句。
“好了,且去忙吧,改日老夫再邀小友小酌两杯。”
淮纵如蒙大赦,面上不敢表现得太过轻松,噙着矜持的笑,轻轻阖首:“纵,随时恭迎前辈大驾光临。”
大儒笑着离去。
回到马车,淮纵小脸已是红扑扑的,细汗打湿了衣领,浮出点点水气。
和她相比,萧行简直不要太自在。
冰鉴摆放在长桌一角,右手边的果盘堆着整整齐齐的寒瓜,直看得淮纵牙疼。
她捂着心口幽怨道:“你倒好,乐得清闲。”
萧行顾自冲她笑:“不然呢?”
不然……
好吧,你开心就好。
若让萧行与她一齐站在烈日下,她也舍不得。萧行生得冰肌玉骨,哪能受这等摧残?
“实在抵受不住,便将外衫脱了吧。”萧行慢悠悠道。
“嗯。”
青梅竹马的那些年,她也没少当着萧行的面换衣服,淮纵瞧着她柔和的侧脸,笑得比山野里盛开的小花还灿烂:“你来帮我?”
萧行瞥她,刚要拒绝,视线不自觉落在淮纵勾人的细腰,于是那些话堵在喉咙再也张不开口。
她曾亲手抚摸过那腰,晓得是怎样的触感。
凡事禁不得想,萧行意动得睫毛轻阖,片刻睁开眼:“过来。”
清清淡淡的两个字,听得淮纵眉开眼笑,她顺从地坐在榻沿,惬意地眯了眯眼睛。萧行有多矜持守礼她是知道的,而她越迁就,越证明她心里有她。
若不然,高贵出尘的萧郡主,怎甘心为他人驱使?
能教一个惯来禁欲的人犯戒动念,这才是本事。
白皙温软的手掌慢吞吞搭在毫无瑕疵的玉带上,淮纵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开始患得患失。
萧行会喜欢吗?
她可没忘记先前萧行故意在她腰腹占便宜,年少时做什么都不为过,可如今她们长大了,看久了萧行凡事淡然的模样,她想看她眼睛里泛开不一样的颜色。
她想看一看,不一样的萧行。
马车平稳地往前行驶,冗长的朱雀大街,偶尔有几粒碎石子也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趁着车轱辘碾过石子,车厢微震的档口,淮纵身子软绵绵地倚在萧行怀里,她的下巴搭在那薄而窄的右肩,语气无比诚恳:“抱歉,一时没稳住。”
也不知萧行有没有信。
聪明的萧郡主眸光动了动,再开口,声音沉而稳:“你一身汗味,还往我身上扑,淮纵,你故意的是吗?”
“汗味?”淮纵耳朵尖都窜上一抹红,她只想逗弄萧行,并不想熏到萧行啊。
刚要退开,却被人按住脊背:“前方再走三百步还有一处洼地,别动了。”
鼻尖满了女儿香,静默无言,直到车厢再次轻微地颤动,两人这才慢吞吞分开。
淮纵抬起衣袖仔细闻了闻:“这味道……还行吧?”
萧行不说话,总不好说她只是害羞了。淮纵这人比那些世家女还要讲究,身上香香的,清冽,像夏日镇在水里的柑橘,如冬天开在风雪里的梅花。
她就是想多抱一会。
谁让淮纵自己送上门来呢。
凛春侯心里微囧,嗅来嗅去,落在萧行眼里,就差化身成猫给自己舔毛了。她眸子藏着笑,不好表露出来,指节微动,缠在腰间的玉带被解开。
汗水顺着喉咙划过锁骨,漫进更深处,萧行慌得不敢再看,快速为她褪去外衫,扭头拿了竹签子往嘴里喂了口寒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