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万万不可(6)
他不动声色地把纸推回去,似是随口一问:“行离,你会试的文章是怎么写的?”
“问这个做什么?”陈述之吃完了瓜,仔细地用毛巾擦着手。
“好奇嘛,你这样温柔风雅的人,文章肯定也是不凡的……”
沉默良久,陈述之便带着些惆怅自言自语:“有时我也在想,读这么多书究竟有什么用处。八股文章写得沈博绝丽,也生不出一粒米,养不活一个人。”
透过布条,梁焕望着那个依稀的轮廓,他的身形里似藏着落寞,俊雅得有些凄凉。
“对了,你出去一整天,找到什么事做了吗?”陈述之不想多谈上个话题。
梁焕连忙转换情绪,状似轻松道:“瞎子也能做的事——算卦啊!”
听到这话,陈述之不由得呛咳了两声,“你还会这个?……那你有算卦先生的行头么?”
梁焕摊了摊手,只是编个由头蒙他,也没真想摆摊算卦。
没想到陈述之却爽快地说:“你看不见,我帮你做吧。”
于是,梁焕假装看不见地看陈述之忙活了一晚上,弄来了竹签,画了一张八卦图,还做了个写着“林半仙”的招牌。
*
人来人往的闹市,梁焕在街上转了好几圈,终于找到一处风水宝地。他蒙上眼,在地上铺了一张画着八卦图的纸,放上签筒,又举起一根竹棍,挂着“林半仙”三个字。
做这些事让他感到十分羞耻。原本他只是编来糊弄陈述之的,没想到他非要带着那些同学来给自己“捧场”,梁焕就只能跟他约好时间,然后临时出摊。
他一直缩在角落不吆喝,偶有几个好奇的,都被他打发走了。很快,陈述之便带着几个同学往这边来。
见到这个派头十足的算卦先生,那几名同学纷纷报出生辰八字。他们都是算能否考中,梁焕便摇着签筒,引经据典地和他们瞎扯,话说得似是而非。
忽然,不知是谁把陈述之推到他面前说:“给他算算姻缘吧!”
作者有话要说:开头攻视角多一些,后面主受哈
第4章 仓皇
对于相貌出众的人,人们总是好奇他的姻缘。陈述之刚想转身说自己不算,却听见梁焕在后头猛地把签筒拍在地上,“来!要算姻缘的,生辰八字报上来!”
众人知道他们两个认识,不肯让陈述之说话,而是悄悄地问他八字,再由别人报给梁焕,以为他不知是给谁算。
梁焕想起先前看见的,他和什么州同女儿的婚约,便打算趁这个机会多问几句。
“这个八字特别,我不用看签看卦,就能推算出来。”梁焕抱着手臂,故作神秘道,“这位小郎君,敢问为何有美好姻缘你不肯要啊?”
陈述之刚要说话,旁边一个同学就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附耳去听,再重复给梁焕。
“原无美好姻缘。”
“已有婚约在身,门当户对,为何不美?”
几人暗暗惊叹,不知这个瞎子如何得知陈述之已有婚约。
“慑于权势而已,且对方心有所属,实不忍拆散。”
梁焕听得明白,便想劝他两句。他拈指假意推算,慢悠悠地说:“权势?你现在可是在京城之内,想要多大的权势没有?依我所见,你就去做你该做的事,你的那段孽缘,自有人替你了结。”
陈述之愣愣地望着面前这个把玩着签筒的人,好一会儿,忽然对身边的同学轻声说了句话。
那同学随即朗声问:“还是刚才这个人,问你他的命定之人在何处。”
这可把梁焕问倒了,他只知道州同女儿的事情,从没问过陈述之自己有没有意中人。于是他只得故作高深:“人生漫漫,有人终其一生都找不到命定之人,小郎君你才二十三岁,着什么急?等着去吧!”
*
等到陈述之他们走远了,梁焕便收了摊,在街边坐到傍晚时分,方假模假样地用树枝探着路回到雍州会馆。
然而来到门口时,他却见住在隔壁的两个人正低声交谈着,绕着屋子往后走去。那两人也看见了梁焕,却只当是个瞎子,没多在意。
梁焕立即决定跟上他们,利用屋子的遮挡,躲起来偷看。
他一直追着那两人来到会馆的马厩,这是一个小小的茅草棚子,里面拴着七八匹马。附近没有藏身之处,梁焕只能远远地盯着。
听不见他们的话语,只看到其中一人将一碗什么东西倒在了马的食槽里,然而二人便很快走开了。
梁焕连忙跑过去察看,发现食槽中的马草被染成了黑色。
他没有弄懂那两人目的何在,便打算在马厩多等一等。
屋里,陈述之写完给州同的信,发现已是傍晚时分。他怕赶不上今日送信的车,便和老板娘打了个招呼,要去马厩里牵匹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