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诗妤轻轻抿住嘴唇，手指猛的攥紧又松开，转瞬间的情绪变化没有让钟年年有所察觉。

她冷淡地说：“我不太了解她，但是单看她做的事情，我并不觉得她是一个会对什么带有留恋的人，可能只是巧合罢了。”

“秦小姐？”钟年年有点奇怪地叫了一声。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钟年年发现秦诗妤很少明确地表达自己特别主观的看法，可能和她的异能有关，她大多数时候像一个冷静客观的旁观者。

这大概是钟年年第一次听到她针对一个并不了解的人说“我觉得”。

秦诗妤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又说道：“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想法，毕竟只知道她曾经欺骗了云诺的感情，还有她杀死了我哥哥，所以我对她的看法可能会比较片面和偏激。”

她转向钟年年的方向，微微颔首：“如果我的话让你不高兴了，我向你道歉，年年。”

钟年年原本的一点困惑全都在听到秦诗妤说起秦沐辰的瞬间变成了痛苦，她艰难地摇摇头，勉强笑道：“没事，秦小姐，你不用道歉，我去看看饭好了没有。”

秦诗妤听着钟年年的脚步声踢踢踏踏地远去了，随后厨房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她在这细小却嘈杂的声音中慢慢放松了自己的脊背，让自己靠在椅背上。

她静静地想：“那是一个冷漠的，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众生不会为任何东西动容的死神，她不可能为云诺停下脚步。”

吃过晚饭，又说了一阵话，钟年年扶秦诗妤回房间休息，睡前先帮她洗了一个澡。

秦诗妤显然是很习惯被照顾的，因为眼睛不方便，她哪怕面对自己赤身裸/体的情况也坦然得很，钟年年一开始的时候还会很不自在，需要在心里不停地默念大体老师才能下得去手往这副身体上抹肥皂，几次之后她也渐渐放松下来，看哪里都像在看尸体。

反正大家都是女孩子，甚至秦诗妤的胸还不如她大。

倒是秦诗妤，从一开始的坦然渐渐有些扭捏起来，到了洗澡的时候就抿着嘴闷不做声地背对着钟年年，也不跟她说话，一双手无声地绞在一起，浑身都微微紧绷。

钟年年一边给她擦着背，一边问道：“对了秦小姐，你在中央基地的时候都是谁照顾你的？也是……现在这个女人吗？”

这个问题她反反复复想了好久，毕竟现在跟在秦诗妤身边照顾的女人实在是粗手粗脚，根本不像是习惯照顾盲人的。

如果秦诗妤在中央基地也是被这么照顾，那该多吃苦？

秦诗妤被热气蒸得脸色发红，顿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摇头说道：“那时候是另一个人照顾我，叫做长泽，他很细心，不过他因为一些意外没有跟我来L基地，现在可能已经死在中央基地之前的那场感染里了。”

钟年年松了一口气，安慰几句，用大毛巾将秦诗妤整个裹起来，一点一点擦干头发，把她送到床上，随后就准备离开。

秦诗妤突然撑起身体叫她：“年年。”

钟年年回头：“嗯？”

秦诗妤张了张嘴，半天没有发出声音。最后她放松了手臂重新躺下，轻声道：“没什么，晚安，年年。”

钟年年心里一软，轻声说：“晚安，秦小姐。”

她始终不敢和秦诗妤过于亲近，秦诗妤从来没有因为秦沐辰的死责怪过她，但是她不敢不对她觉得愧疚，甚至她不敢叫她的名字，哪怕她跟她已经非常亲近，她也只敢称一声“秦小姐”。

她的愧疚在心里滋长着，秦诗妤对她越好好她就越难过，秦诗妤在因为她的照顾而感激她，但是她根本不配这样的感激。

秦诗妤听着钟年年轻轻关上房门，她抬起手，按住眼前蒙着的白布。

她的面孔带着一种玻璃似的纤细和易碎，没有丝毫人气，像是一个摆在橱窗里的玻璃工艺品。

她的手缓缓往下，按住了胸口，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很久以后才渐渐恢复平静。

她心想，不能再让钟年年照顾她了。

同时，她又可悲地意识到，只要钟年年再次站在她的面前，她依然无法拒绝她，甚至可能，依然会想要出声让她留下。

但是钟年年照顾她，只不过是因为她是秦沐辰的妹妹罢了。

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做了一个破碎的梦，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阳光大盛，钟年年煮了早餐，轻轻敲响她的房门。

“进来吧。”秦诗妤撑着身体坐起来，靠在床头，嘴角翘起了一点不明显的弧度。

她对进来的钟年年说：“年年，有好消息。”

钟年年问道：“什么消息？”

秦诗妤说：“我梦到云诺成功破坏引/爆装置，把许琴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