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年年呆住了。

云诺轻声说：“她……其实一直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她太空了，没办法填满的，她现在只是喜欢我，愿意宠着我，但是如果再一次回到过去，她还是会像自己以前做的任何一次一样毁掉人类，她要毁掉人类，从来不是因为什么廉价的怨恨，所以也没有什么能够感化她。”

白微羽太苦了，这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生活对她而言就是无法言说的苦，但是她还是一直在笑。

云诺抬起眼睛，望着钟年年，问道：“如果她再一次回到过去，她不愿意再来遇到我了怎么办？那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人类也再也没有机会了。”

白微羽轮回了多少次，才窥得了这一线天光。

钟年年张了张嘴，有些底气不足地说：“可是……可是她喜欢你啊，她怎么可能不再来找你？”

云诺摇摇头。

钟年年大概无法理解，如果白微羽再一次回到过去，她绝对不会再来遇到她。

白微羽喜欢她，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是白微羽太温柔了。

哪怕她做出了很多坏事，杀了很多很多的人，云诺依旧觉得，她真的不适合被选中做这样一件事情，这个孩子是在太过于温柔了。

云穆咬住牙，他缓缓开口：“我会告诉你别人都在哪里，但是我不会告诉你我爸妈在哪里，我会在你去找秦琰的时候带他们逃走，如果你非要做什么，干脆在这里杀了我。”

云诺看着她，缓缓摇头道：“你和当初那场实验没关系，既不是参与者，也不是知情者。”

云诺顿了顿，淡声道：“但是你要走，我不会拦你。”

云穆终于垮下肩膀。

他像是一瞬间苍老了下去，沉默了很久之后，才疲惫地开口道：“我知道，我爸妈这些年对你一直不好，当初愿意接你回来也只是为了一个好名声，再加上你是个女孩子，不用考虑太多，最后还能做个联姻的工具。”

云诺的目光微微一闪。

云穆艰涩地说：“当初，云家对姑姑也不好，甚至一直到她死了，才因为爷爷的重病想起来要去找她。”

云穆抬起头盯着云诺的眼睛，很难看地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所以人的直觉有时候很准，我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我们肯定完全合不来。”

云穆最后留下了一份名单，名单上标注了这些人现在所在的地方，但是上面没有云家父母，然后云穆把他们从这里赶了出去，这处基地内还有能让他一个人活上几天的资源，他刚刚已经联系上了他的父母，很快云家就会派出直升机来把他接走。

他已经为云诺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他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去死。

云诺什么都没有多说，距离她离开城堡，已经过去了近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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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琰所在的基地是秦家秘密建造的，规模不大，但是有着层层的守备和大量囤积的物资，里面的私兵是秦家一手训练起来的，是一群忠心耿耿的狗。

这是秦琰在开始十年前那场实验的时候就开始给自己挖的一条后路，他从实验开始的时候就本能地意识到了这可能是一场灾难的预兆，他的那个私生女就是一个可怕的怪物，但是这个怪物有利用价值。

他从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他只是组建了研究团队，造了实验室，真正进行实验的是那个怪物的亲生母亲，白箬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又有个天才的名号背在身上，仿佛一个高不可攀的冰山美人。

但是谁知道那样的女人居然会这么好上手，一个从小到大都没有过爱情的女人，对于这个世界近乎茫然无知，随便勾一勾就能要死要活。

他第一次在实验室里看到那个怪物的时候，那个怪物大概是疯了，又狼狈又可怜，四肢似乎都被折断了，可以看见右手只是一团血肉，混着碎骨渣子，层层叠叠的血污覆盖着她脸，已经看不清五官了，但那双眼睛却干净得很，漆黑的，没有悲苦，没有怨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秦琰终究是感觉到过那么一丝心疼，他想，没有人能在看到这样一个东西后依然无动于衷，如果有，那个人的心大概已经腐烂了吧。

他这么想着，抬起脚，小心地避过那团血肉，没有把自己弄脏一星半点，他蹲下身，打量她的目光像是在看尸体上蠕动的蛆虫。

他冷笑着对白箬说：“小孩子，撒起娇来总是烦人得很。”

白箬当时是什么反应，他记不太清了，但是他突然感觉到腹部一阵疼痛。

他震惊地低下头，就看见那怪物仰着脸，黑洞洞的眼睛没有一丝光亮，她用已经恢复完整的右手捏着一截断骨——他仔细看了一眼才看出这是她断掉的左臂骨——把那个锋利的断口，硬生生捅进了他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