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昨(82)

一页页的全是关于她想要忘掉的记忆,因为相伴相随,因为过度美化而夜夜入梦,却和她本人只肯向前看的性格相悖,最后只能被强行撕碎。

柳语偶尔想找点话题跟柳词说话, 也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变成吃饭了吗,吃了什么, 好的再见之类的。

贺毓的事她前几年也不是没提过,那会她刚跟贺毓加上微信,兴冲冲地跟柳词说——

“姐你猜我见着谁了?贺毓姐欸,她在这边上……”

柳词:“我这边还有事, 下次说。”

下次就没有下次了。

后来柳语也没再提,柳词骤然冷下去的语气让她印象深刻,有点像她们刚离开烟行笼巷的那年,杨绰和柳词吵架的那一次。

大概是柳语的语气过于小心翼翼,让柳词有些懊恼自己以前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其实脾气不好,只不过被环境压抑,条件的不允许,一直发酵变成了别人口中的好脾气。

甚至连贺毓也这么觉得。

其实脾气最好的反而是贺毓。

她就是一团和好的面,随便你想做包子还是做饺子。

“她怎么了?”

柳词盖上笔记本,整个人放松地陷在椅子里,转了两圈觉得晕,揉了揉太阳穴。

“我不是特别清楚,之前和申哥吃饭,听他说了几句,就是……”

柳语还在家里,她的小孩现在是最闹的时候,恨不得从这头滚到那头,她把孩子交给孩子她爸,站起来喝了口水,深吸了一口气说——

“晓礼姐好像喜欢贺毓姐。”

其实是确定的事儿,只不过因为柳语接受得很难,所以用上了好像。

这个事儿还是她跟申友乾聊天的时候知道的,申友乾是说漏嘴,他自己跟贺毓跟哥们一样,贺毓这些年的事儿他当然清楚,只不过后来他认识的人跟贺毓没什么重叠的,自然话题也绕不到上面。

但柳语不一样啊,柳词的妹妹,也算是当初大家一起看着长大的,聊起来也轻松。

乡愁这这玩意范围有点广,也不是你从一个地方到一个地方就算乡愁,很可能在同一个地方都能产生这种匪夷所思的情绪。

烟行笼巷就是一种乡愁,那儿出来的小孩都很难忘掉,现在的什么都发展得很快,城市化的地区整体节奏都变快,你很难看到悠闲巴拉在路边闲逛的年轻人,石榴树很难见到几棵,钢筋水泥的森林取代了太多的电线杆弥补的小巷子。

就是一种没了,什么都没了怅惘在聊天的时候被带动,以至于缝好的嘴巴开了,漏出一两句就足够震撼听的人。

柳语还记得自己那天的恍惚。

她对廉晓礼的接触当然没有柳词还有申友乾这种天天一块上课的,印象中的廉晓礼就是一个很爱穿裙子的漂亮姐姐,也很爱笑,气质跟巷子里的小孩就不太一样。

穿校服都能穿出与众不同来。

但使她对廉晓礼的印象深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廉晓礼的外表,而是因为廉晓礼的到来,导致自己姐姐和贺毓疏远了。

她那会初中,跟贺毓她们一帮高中生比起来早放学不少,每天坐窗户前写作业就能瞧见自己姐姐她们晚自习回来。

以前是贺毓和柳词还有申友乾,现在多了一个廉晓礼。

申友乾不经常一块,他偶尔自己一个人先回,要不就晚一点,因为一天到晚和仨女孩一起也会被人指指点点。

后来柳词回来得更完了,柳语看到的都是廉晓礼坐贺毓的自行车回来,贺毓骑车很快,熟悉的姿势,熟悉的自行车,后座坐的反而不是柳词了。

小孩心里觉得不舒服,问柳词也问不出什么,只是以为贺毓跟姐姐吵架了。

虽然平时都念叨着贺毓是姐姐才好,这个时候心又是向着柳词的,觉得是柳词的错。

想着到时候要给姐姐出气。

结果气还没出,她们家就搬了。

“我知道。”

柳词一点也不意外,这个是她知道十多年了,只是没想到的是,十多年了,她以为自己早该放下了,听到还是有点微动。

不是大悲大痛,就是跟做皮试的那种感觉,一下的刺,就没了。

“啊?原来你知道啊,那好说了。”

柳语喝了口她老公泡的红枣冰糖水,被齁得说不出话,甜得自己冲进厨房倒了一杯开水。

“晓礼姐的脸一直没好,后来也没再上学,好像是有点心理上的问题还是怎么样的,总之很依赖贺毓姐,后来发展到贺毓姐身边有人要接近,她就会发疯。”

申友乾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叹气,很多事情通过第三者的转述是很难体会到那种情绪的,谁都是旁观者,当事人到底作何所想,就很难窥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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