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昨(89)

最出名的是那张柳词侧着脸给粉丝签名的照片, 眼底的黑眼圈遮不住, 带着隐形的眼眸有些疲惫,也没抬眼,模糊的背景, 把她那种冷肃又枯败的感觉再镜头彻底展现了出来了。

她的作品永远是矛盾的,颓废和热血交织,有些主角甚至是个到死也不肯悔改的坏人,人设的时髦值这么多年也没变,衍生作品特别吃她这口对立。

读者是很难抑制住对作者的探知欲的,柳词有很多狂热的粉丝,她偶尔在采访现场见到过,她这个人就是坐得再近,你们拥抱,都觉得遥远。

一个公司的明星作家,柳词的人气永远高居榜首。

有人问过柳词:“您写作的初衷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柳词答过很多次,尽管已经很有经验,她都说得很慢,一样的答案好像也要再细细思索一样。

也可以说无论多少次,她最后说出的都和之前的答案相同——

“当时只是想发泄。”

她有太多说不得,也有太多的堪不破,还有更多的无可奈何。

世界上不幸的人何其多,她不算不幸,少年丧父,青年丧母,可跟她的母亲到死都没跟亲生父母相认相比又好太多。

都说五年一大运,她二十岁开始的生活并不难过,偏偏日子把她崩成了一根扯得很紧的橡皮筋,日复一日,总有一天要断。

已经是深夜了,在熬夜上,柳家人的第一位绝对是柳词。

这个点柳好和柳圆都已经睡了,柳词埋在被窝里哭得发抖,贺毓也没说话,她拿着手机,听着柳词的哭声。

电脑屏幕上还有没画完的稿子,她保存完关了,最后关了电脑,走到了阳台。

她住在二十八层,城市的灯火在这个时候依旧保持着星火的光芒,只是太安静了,安静得柳词的哭声像是无限放大,通过耳朵直接扎进了她的心口。

“柳好和柳圆睡了?”

隔了一会,贺毓问她。

“……睡了。”

柳词的声音其实细细软软,只不过她本人常年保持这样生人勿进的状态,一般人也不会去刻意注意她的音色。

这时候带着哭音,抽噎声带着难得的嗲气,是柳词自己都不知道的阔别多年的依赖感。

贺毓抿了抿嘴,“要不要喝一杯?”

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明天是周末,不用上班,不过弹性的上班时间注定了她是为了项目活着,什么时候做好什么时候下班。

“去哪?”

柳词问。

贺毓:“酒吧,烧烤摊,或者我家。”

她给了柳词三个选项,其实知道柳词会选什么。

“烧烤摊吧。”

她们的少年时光大多跟这些垃圾食品有关,长大之后脏器也没当年那么值得玩弄,这些重油高脂的东西也都很少碰了。

但依旧有泡着枸杞啤酒蹦迪的时候。

是前几年的偶尔,贺毓现在也不太去了。

贺毓:“那你等我过来接你吧。”

晚上有点凉,虽然还没到冬天,但是深夜的秋风已经跟冷冽的冬风有些交接的意味了。

贺毓来得很快,酒店的前台很有职业素养,深夜来访的客人不少,贺毓这样上楼接了个人又走的还挺惹眼的。

特别是她在女性里算是出挑的身形,还有那么大件的风衣,来得匆忙,领子都没翻下来,跟她下来的女人个子就娇小很多。

贺毓看着柳词:“你不冷啊?”

柳词又瘦又小,贺毓觉得她跟等身手办一样,她伸手扯了扯柳词的衬衫:“就这样吃烧烤,我怕你明天发烧。”

开车到地方的时候很快地扒了柳词的衬衫外套,把自己有点厚重的风衣披在了对方身上:“自己穿啊。”

柳词乖乖地穿上了。

贺毓套上了她的那件条纹衬衫外套,有点短了,她还挺嫌弃:“还蓝白的,病号服一样。”

柳词:“不是病……”

贺毓:“知道很贵,好了点菜去吧。”

她把柳词往冰柜前一推。

这地方柳词以前也来过,b市经过了好多次的改造,很多街巷都和记忆里不同,这边显然也在整改,筒子楼都拆了一半,小店也就十来平方,外面的阵仗倒是很大,断壁残垣里依旧能苟延残喘,居然还带铜锅的。

靠着旮旯角的那一桌的火锅冒着热气,蓝色的塑料凳估计还折过,胶带不要钱似地困了好几圈,白色捆成了杏色。

“想吃火锅啊你?”

贺毓顺着柳词的目光看过去,问了句。

柳词摇头:“没。”

“想吃就吃呗,反正你也吃不胖。”

贺毓手上握着手机,先要了两瓶啤酒。

最后还是点了几串烧烤,其实两个人都不饿,只不过喝酒没东西配觉得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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