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梦便碎了。虞羽提心吊胆到了法院，看到了面色灰败的父母，看到了债台高筑的清单，唯一看不到的就是未来。

她已然跌落尘埃。虞羽觉得自己所有的尊严都掉光了，背负着这样一个大烂摊子，她没有勇气再去见陈少艾。

没有地方住，一家三口连夜回到老家。打包物品时，虞羽只带了少量衣物和陈少艾曾经送给她的礼物走。虞品轩和姜妍劝她把钢琴也带上，她却摇摇头。

“卖了吧，能抵不少债呢。”

十八年来都是父母为她撑起一片天，现在轮到她一起顶住这一场灾难。爱好什么的，在债务面前都随时可以变现。

最后虞品轩和姜妍没有卖掉钢琴，纵使家中经济已经到了山穷水复的境地，也仍然坚持把钢琴运回了老家。

虞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哭了一夜。她经常一个一个琴键清洁擦拭，但从此再也没有弹过。

“所以，这就是你逃跑的理由？”陈少艾看着她，锐利的眼神即使在黑夜中也直击人心，“遇到一点小挫折，就要把身边的人都赶跑？”

虞羽说不出话。

陈少艾本想骂她一顿，可对着虞羽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她一句也骂不出来了。

陈少艾重重的叹了口气：“在我这里没有什么没脸见人的事，你别再说什么天塌下来了的话，有我顶着塌不了。”

陈少艾把虞羽扳过来：“记住了吗？”

虞羽一僵，胡乱点着头，眼圈当即便红了。

“诶，这就对了嘛。”陈少艾舒了口气，“哦对了，后来酒店经理打电话给我，说可以免费再为我提供一次晚餐服务，随时可以预约。”

第28章

虞羽大脑一下子没转过来：“你不是说这顿饭错过了嘛……”

既然随时可以补回来, 那叫什么“我为你丢了一顿饭”, 还借此套她的话, 让她把那些难以启齿的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全部和盘托出！

太坏了，陈少艾现在真是太坏了！

虞羽转过身去，把脸全都埋在枕头里, 耳垂烫得惊人, 已然是开启了“不听不听我不听”紫薇模式。

陈少艾也乐得配合着当这个尔康，耐心地哄了她许久，一边道歉一边偷着乐。

虞羽现在是跟自己拧巴上了，陈少艾深知这一点。虞羽藏在心底整整五年的秘密, 现在一口气把自己的伤疤全部揭开在她面前，感到难为情、暂时逃避现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啊。”陈少艾低头看了虞羽一眼, 目光一转，投向窗外故作深沉状，“再过一会儿就要睡了, 一觉醒来我就要走了。”

虞羽浑身一软。

陈少艾又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明天我要去试镜，要是通过了, 得在剧组呆上大半年。”

虞羽拽着被角, 一点一点转过身来, 终于是肯面对陈少艾了。

她担忧道：“那……粉丝能来探班吗？”

“当然不可以，电影拍摄全程保密的。”

虞羽的眼神暗了暗。

陈少艾又道：“不过家属来送送饭还是可以的。”

虞羽被这句“家属”的称呼闹红了脸, 自动闭目塞听, “一顿饭从上海运到北京去, 早就凉了。”

“那可说不准，”陈少艾嘴角一勾，“五年前那顿饭到现在还热乎着呢。”

随时随地，只要你一句话。

陈少艾收了笑意，目光凝神在虞羽身上，眼中隐隐含着期待。

却见虞羽打了个酣，疲惫的拖着奶音：“哎，好困啊，咱们早点睡吧。”

陈少艾的希望落空，无奈一笑。

也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们分离太久，各自的心墙都筑得又高又厚，现在虞羽愿意为她打开一扇门已是难能可贵至极了。

虞羽愿意接纳她，那么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只是时间的问题。

陈少艾撩了撩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指尖一顿，又顺势把耳边的长发往虞羽那边顺去，让两人的头发重叠交叉在一起。她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我睡不着。”陈少艾说，“不到凌晨两点我很难睡着。”

虞羽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样可不行，不健康。”

话说出口她又有些讪讪，当明星的一个个不吃不睡还要保持神采奕奕的状态，基本全凭一口仙气吊着。但这就是工作，挣得多牺牲得也多。

陈少艾笑笑：“好多年都是这个点睡觉，生物钟习惯了应该没事。”

虞羽低低道：“你当练习生……吃了很多苦吧？”

“我得出道呀。”陈少艾轻松得仿佛四年得练习生涯不过是出国度了个假。

虞羽怎么会不知道陈少艾，越是辛苦困顿越是喜欢装作若无其事。从某种意义上说，她们其实是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