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在上(101)

时至今日,听着陈清焱生产时那撕心裂肺的声音,陆英突然发现,自己那好不容易一日日冷下来的心,居然揪紧到生痛。随着里面每一声的呼喊,心像是要被扯出来一般。只要她平安,只要她平安,便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什么承宠于皇帝,什么和一个个宫女暧昧不清,什么为别的男人生了孩子,都已经不再重要。世间总有一个人,会让另一个人全无原则,全无底线。陆英想,她已经遇到了。

独立于周遭的忙碌之外,陆英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这样看着看着,带着无限迷茫和担忧的心情。也不知过了多久,院里终于传出来孩子的哭声,接着便是宫人的争相奔走和夹杂在另一轮忙碌中的只言片语。陈修容生了一个皇子,母子平安……陆英从琐碎又喧闹的声音里抓住了自己想要探知的重点,然后一直紧绷着的身子一下子松懈了下来,歪了歪,几乎再站不稳。早已打湿衣袍的雨水,顺着膝盖延绵向上,多半的腿都被冻得发僵。平安就好,平安就好……陆英克制着自己想要立马奔入院中的心情,突然有些感激此时因为站立受冻太久而行动不便的腿脚。院中太后和德妃,还有其他的嫔妃都在吧,还不是时候,不是时候。

立场这个东西,在关键的时候真是让人生厌……

陆英在雨中慢慢活动着腿脚,然后等待,继续等待,在焦急的心情中被灼烧。

陈修容生产的时候是夜晚,又是暴雨天,这院里来来往往的人多,又有些杂。人人有事忙碌,陆英站在院门边许久也没人来问过半句。直到……直到温惜玉出来,不经意地看到她。

“你……你怎么在这儿?”

“臣陆英,奉命绘制修容娘娘孕期的画像,此来是为了完成最后一张。”

多好的借口。仿佛那孕期日日相对的煎熬,就是为了在此时此刻这样一个完美的,能让自己出现,能让自己见到她的借口。

这……是她的用心良苦吗?

皇太后走了,德妃走了,剩下的几位娘娘也跟着走了。院里一下子空了,多半倒是些陈修容宫里的熟脸了。许是忙碌过后,大家空了下来,倒是有好几个宫人发现了陆英的存在。陆英也就顺势托了宫人入内禀报,求请入见。 

她……还好么……即便是听到了院内母子平安的回报,在见到人之前,果然还是无法彻底放心的吧。

曾经的不甘,怪责,幽怨,迷茫,都不再是个事儿了。如果她好好的,只要她好好的,陆英攥着手心,根本没有办法放下的人,居然到了这样的地步,才发现还是那么想和她在一起,无法失去她。

无论一个人的思绪走得多远,只要关联了另一个人,那么所谓的期待能否实现,就再也不是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了。

“娘娘说今儿夜了,让陆画师回去,改日再宣。”

宫人的话,让人心里拔凉。陆英突然发现,往日的相见,多是陈清焱宣了自己过来。如此主动前来,还是头一次。

原来,被她拒绝的时候,是这样的感觉…… 

55

55、第五十五章 冷血 ...

“回娘娘,她已经走了。”龚太医在门边与宫人耳语一番,继而回到陈修容床边拱手回道。

“嗯。”陈修容翻了个身,轻应一声表示听到了。一扇门,隔不住外面的风声雨声,只是隔住了两个想要相见的人。就算努力聚精会神支起耳朵听外间的动静,宫人劝陆英回去的话始终被风雨吹打得微弱而支离破碎,更别提陆英的回答。没有任何应答的声音,在宫人话落之后,只余风雨之声。她怀着怎样的心情而来,又怀着怎样的心情而去,是担忧失望还是如释重负……陈修容攥紧了枕头的一角,无法去更加深入地探究陆英的心思。无论如何,都不想在这样的时刻见到她……

此时相见,不如不见。

若说陈清焱最擅长的事情,恐怕并非琴棋书画,也不是勾心斗角,而只“隐忍”二字而已。无论那难以控制情绪而让心情外露的时刻有多少,唯独陈清焱自己知道,更多的时候隐忍是成功的。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甚至不可对亲近之人说的事情,都一点点,在漫长的忍耐中被消化,就算憋到内伤,也是要一个人承担的事情。而这样善于忍耐的人,总有另一个会让她的伪装支离破碎的人出现,于此时的陈清焱而言,那个人,非陆英莫属。

外面风大雨大,门窗都紧紧关着,一室浓重的血腥气久散不去。配合着心中如被重石压着,半点的不到解脱的压迫感,陈清焱几乎觉得快要喘不过气,生生憋死在这屋里。“把窗户开了。”陈清焱将身上的被褥拉低了些,憋闷感没有丝毫的减轻,叹了口气,对屋里伺候的龚太医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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