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番外(30)

作者:初岛 阅读记录

蓝山并不知道我的处境如何的糟糕,因为在简短的视频里我总是找个角落窝着,避开房子里堆积如山的摄影书籍和时尚杂志以及伏特加酒瓶。所以蓝山总以为我还不错,总是说着那样的话:

你只要负责把我拍好就可以啦。

我听这句话最后听到麻木,从一开始希望变成蓝山给我爱和需要变成了恐惧和压力。蓝山从东京一战成名之后上了不少杂志,我一一买回来收藏但不敢去翻,我知道那些行业大拿会把蓝山拍的绝美,我怕我看到的第一眼就会死,死因不只是蓝山的惊艳,还有我那令人作呕的嫉妒和可怜兮兮的自卑。

又一个和蓝山结束了视频的夜晚,我站在阳台吹风,阿水在我脚边吃东西。苹果吃完了,我给他换成了最好的狗粮。蓝山很少在家,所以阿水只黏我不黏她。我无数个通宵日图和翻书的日子阿水就在房间角落里睡觉,偶尔做梦会咕噜噜哼着说梦话,我出门拍照他就趴在玄关一直等我回家。

一条狗都知道怎样爱我。

风吹得我眼睛疼。

我想抽烟了。

蓝山二月初回来的时候带来了某品牌的新年产品推广,指定要我去拍。我知道的时候几乎是懵的,一是因为我现在状态极其不好,二是因为这活着实太重要了,我没那个金刚钻是不敢揽这个瓷器活的。

但蓝山不懂我的焦虑,她坐在沙发上哄阿水玩,说你不要太担心拍不好,高层看过我和你的合作,才决定找你的。

我靠在阳台门,冷风吹在我的背上。我看她专心致志地哄阿水,好久之后才说:蓝山,我是不是只能拍好你?

蓝山看了我一眼,抱着膝盖笑:“是吧,这样不好吗?”

我难受得像提前四十年得了心肌梗塞和脑血栓,一时间人是懵的心是冷的,我望了一眼阳台下的渺小世界和灯火阑珊,把门砰地拉上了。

省得我要跳下去。

我又开始做噩梦,关于粉花蛇的。

她吃掉我好多次,在床边在地铁上在浴室里,所有我生活过的地方我都能看到她。有时候她盘在卧室的吊灯上吐信子,有时候在我洗漱后一抬眼就趴在洗手台上冲我抛媚眼,我打开水龙头,流出来的不是水,是晶莹剔透的粉红色小蛇,一团团地在池底蠕动。

我尖叫着醒过来,蓝山已经起床了,含着牙刷和满口白沫看我:

“醒啦?我们该去拍片子了。”

我带着一身的冷汗和游离的魂魄带蓝山去了公司,和我同期入部的那个小哥哥也在,就当初要拿三脚架打我的那哥们。我是不是忘记说了他有个很独特的名字,叫秋历。

秋历今天没什么事干,就来我这边探班,顺带给我介绍了一些人,是品牌在亚太地区的总负责人。我看着那些外国人找了个位置坐下,看样子是不走了,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秋历把咖啡递给我,低声和我聊天。

“你的手好冷,没事吧?”

“……有点紧张。”

“这活是挺重要的,不过你和蓝山老搭档了,放轻松,肯定能拍好。”秋历说,“我觉着你最近状态不太对,太焦虑了吧,抽空去看看精神科?”

哇,好主意。

我在那一个瞬间甚至有些动心,想马上预约个专家去医院。不过很快我开始本能的抗拒,我他妈有病?不太可能吧,但我转念又想,我可能的确有病。

值得庆幸的是蓝山这时候出来了,我趁机结束了这个话题,低声说我们以后再谈这个事,然后迎了上去。蓝山今天穿的是旗袍,身形修长前凸后翘,好看得不得了。我们沟通了一些细节,然后正式开工。

全场都安静了下来,我以为我能在这种氛围中获取一些安全感,但并没有。这种安静太类似于葬礼上的庄严肃穆,我甚至在那一瞬间觉得我正在死去,我的脑海中开始回放走马灯。从我第一次见蓝山时她手中的高脚杯,把我们牵扯到一起的那张照片,野火和春生,她为我跳芭蕾舞,在阳光下像一只无瑕的白天鹅……

我头晕目眩,粉花蛇隐约又爬上了我的镜头。

我没拍好。我彻底失败了。

也不能这么说,因为我在蓝山身上发挥失常也就等同于其他摄影师正常发挥,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过我和蓝山之前的作品,这么一纵向比较来说我这次就显得尤为失败。蓝山过去看了生图之后脸色也不太好,远远地看了我一眼。

她的沉默和失望像海啸一样,我溺死了。

我坐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听到有高层在说我是太紧张了发挥不好,可这么重要的品牌推广不可能允许我像之前一样带着蓝山出门去拍,我的经验不足不能成为我任性妄为的理由,也不能成为我推脱责任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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