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章听完以后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小玉，这话说出来可能你都不信，我绝对没有把老汉的真实身份告诉过晓梦，更不可能把黄金汇率的联络方式告诉她，至于她是如何知道的，我也没有头绪。”

“我信。”李宁玉对顾明章的回答并不意外，毕竟以顾明章对顾晓梦的保护，告诉顾晓梦这些，无疑是强迫她像顾明章一样做双面间谍，本还是未见识过世道险恶的孩子，这些压力对顾晓梦来说太过沉重。

“晓梦这次的行为虽然出人意料，不过从结果来看，确实帮了组织一个大忙。”

不知从何时开始，一向对所有人都保持距离感的李宁玉，已经习惯跟顾明章一样叫她晓梦。

顾明章对李宁玉的态度有些意外，然后想起了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于是从公文包中取出了一张图纸递给李宁玉。

“晓梦回来后说，她在密码船上协助你改装第二代恩尼格玛机，这是她画的结构图，你看还有没有什么疏漏。组织很重视这次任务，你破解的第二代恩尼格玛机将会对接下来的抗战部署起到很大作用，一定不能出什么纰漏。”

李宁玉接过顾晓梦画的图纸仔细端详着，瞳孔微微放大。

顾明章察觉到李宁玉的异样，问道：“小玉，图纸有什么问题吗？我还没向组织汇报，如果有错现在修改还来得及。”

“没有问题，晓梦画的……很准确，没有要修改的地方。”李宁玉随口说着，视线依然没从图纸上备注的小字收回来。

天知道此刻表面平静的李宁玉此刻内心犹如被引爆了10吨的TNT，顾晓梦画的这张图何止是准确，船上那96个小时仅仅够李宁玉把第二代恩尼格码机粗略的破解改装出来。之后的几日李宁玉曾在心里针对改装过程作出了一些优化，然而只存在自己脑内的这些概念，此刻已经条理清晰的呈现在图纸上。甚至从实用角度来看，顾晓梦的这份图纸比自己构思的更加完善。李宁玉自问就算是自己，画出这样完美的一份结构图少说也需要十日的功夫。

顾晓梦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顾明章在李宁玉沉浸在图纸的空档中，从公文包里又抽出了一张素描画。

“这是晓梦画结构图那天晚上，另画的几张素描中的一幅，早上被我发现时她还刻意藏了起来，本来对女儿的隐私我这样做是不对的，不过我还是想给你看看。”

顾明章递过来的是一张人物素描，一个身穿露肩礼服的女子站在旋转楼梯上，礼服的领口设计很别致，细节方面栩栩如生，美得不可方物，唯一的遗憾是作画者并没有给画上的美人添上五官，给人留下了无限遐想。

“顾先生，这是……”李宁玉不明白顾明章的意思，只是这素描在她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是自己。

顾明章正色道：“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与组织无关，不是作为老枪，而是一个父亲，希望你能把密码船上晓梦发生过什么事，接触过什么人，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任何细节都可以。”

李宁玉更加疑惑了：“顾先生何出此言？”

“晓梦这次回来，吃饭的时候开始用左手使筷，我问她为什么这样做，她说为了以后执行任务时能更好的适应伪装角色的特点，现在开始锻炼左利手，她在上密码船之前从未用过左手，但是从她左手的熟练程度来看，绝不是一两日能练出来的。”

“可是，她在密码船上我并未见她用过左手”李宁玉努力回想着在船上顾晓梦使用刀叉的摆放位置：“还有什么不同寻常吗？”

顾明章继续说道：“她这次回来，似乎有些惧怕强光照射，比如台灯，晚上宁可用蜡烛。所以我想搞清楚，密码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宁玉细细回想那七日每次与顾晓梦见面，并没有发现她有顾明章说的这些特点，船上最可疑的就是下船的那天，她拉着白小年去跟人赌牌，不过联想到后来给何剪烛传递消息的事，应该是为了去换零钱。

顾明章听完以后长叹一口气：“我觉得，晓梦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虽然我这个做父亲的很失败，不能让女儿把心里话告诉我，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已经不再信任戴笠了。”

李宁玉觉得自己本该对这件事很惊讶，但是今晚到现在自己接受的信息量，再多这一件她也是能消化的。

“晓梦在画第二代恩尼格玛机前说，让我不要把构造图交给戴笠，理由是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看一遍就记住，她不想让戴笠知道她有这个能力。”

“她真是这么说的？”李宁玉确认着。

“千真万确，所以你刚才跟我说她在你办公室背出了改装流程，我很意外。”顾明章的一双眼睛盯着李宁玉，似乎能看穿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