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番外(36)

她只是去故地重游,去看看她和桑泱一起去过的地方。

四个月,正是人们开始遗忘那个过世的人的时候。

柏舟却每天都很想她,甚至一天比一天想,她一走进校门,就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面对这一切。

她几乎想调头就走,可最后她还是逼着自己一步一步地走进去。

记忆变得格外地清晰,过往甜蜜历历在目,此刻却全化成了扎向她心口的刀。

她走到涂鸦墙前,看到那段自己七年前留下的文字。

“如果七年后,我们还在一起,我会回到这里,我永远都不会和她分开。2011年3月21日。”

其实已经忘了。

毕竟都过了七年,毕竟这些年她们都过得很好,怎么会记得这七年前因一次小小矛盾后写下的赌气般的话语。

如果不是这次凑巧看到了,这段文字大概就停留在了七年前。

柏舟拿出笔,笔尖触到墙时,她的手颤抖得几乎写不下字,可她的神色又是那样冷静,冷静得透出一股麻木。

她深吸了口气,左手用力地握了一下右手手腕,接着把笔对准墙面,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写。

“我们还在一起,且永远不会分开。2018年3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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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时空。

桑泱画下句号。

“我们还在一起,且永远不会分开。2018年3月21日。”

墙面上留下了桑泱的字迹,与另一个时空的柏舟在同年同月同日心有灵犀地写下了相同的话。

她们隔着时空,在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凝视相同的话语。

桑泱抬手抚摸最上方的那一行字,这么多年,字迹淡了许多,她轻轻抚摸着,墙壁冰凉的,有凹凸不平的颗粒,蹭在指腹有些粗糙。

她感到一阵透不过气来的疼闷,挨着墙,弯下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那一阵像是把心脏用利刃切开来的痛意才算缓过气,她站直身,有人打了电话来。

她接了起来,等着那边说完,答道:“我过来了。”

今天是那起持刀杀人案第一次开庭的日子。

法庭里到了不少人,还有当地媒体赶来了解案情。

医闹是近几年的社会热点,这起案子残忍血腥,受到了社会的诸多关注。

桑泱到的时候,桑父桑母在门口等她。

他们一起进去,坐在旁听席前排。

庭审对于被害者家属来说,是又一次尖锐的伤害。

在公诉人和被告与被告律师的交锋中,案发当日的情形会事无巨细地在他们口中重现,被害者是怎么中刀的,是怎么出现的,刀捅进哪个部位,是当场死亡,还是抢救无效全部一一讲述出来。

桑泱作为案件相关人员,被要求作为证人上庭,将那天的情形陈述出来。

被告叫丁辉,他现在倒是清醒了,竭尽全力地想要为自己脱罪。

但他杀人是既定事实,他只能反复说明:“我当时神志不清,我老婆是在医院里死的,比她伤得重的都救过来了,为什么偏偏她没救过来,为什么我老婆先老医院的不先救她,我是一时愤怒,做了错事,但医院也有责任,医生没有尽到治病救人的责任,我是被逼的,我和我老婆感情很好,她死了我就疯了,我接受不了……”

旁听席传来窃窃私语。

法官高喊:“肃静”。

公诉人转向站在证人席上的桑泱:“被告的老婆是你救治的吗?”

“不是。”

“你与被告老婆有过接触吗?”

“没有。”

旁听席再度响起议论,这次比前一次更响。

“她就是医我老婆那个医生!”丁辉在被告席上大喊,他双手按在桌子上,身体前倾,双目圆瞪,眼角赤红的,整个人呈现出凶狠的亡命之气,法警立即按住他,但他已经呈现狂躁失控状态,在庭上大喊大叫。

法官不得不宣布休庭。

桑母皱紧了眉:“要是律师用精神病辩护怎么办?你看他那个样子,跟疯了似的,我听说精神病就不用坐牢了。”

桑泱的双唇抿成一条线。

过几天还会继续开庭,具体需要斟酌的只有量刑问题,丁辉为自己做的辩护毫无说服力,更像是谎话连篇,他的律师本来就被公诉人逼得开不了口,被他一搅和更加焦头烂额。

桑泱把父母送回家,桑母担心她,拉着她的手说:“这段时间就住家里吧,不要回去了,你在家里住,妈给你做饭,你也能省点事。”

“我也闲着,做饭费不了什么时间——我先回去了。”桑泱还是想回她和柏舟的家。

见桑母还想劝,她适时露出一个笑容,拍拍母亲的肩:“我没事。”

家里当然没什么变化。

豌豆这几个月也精神萎靡,经常在屋子里跑来跑去,有时又一直待在门边看着门,像是在等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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