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卫赌的就是东海景氏的仁心。
名门正派,哪个不讲“仁心”二字?
上辈子用这样的卑劣手段强破石城楼,这辈子不知会不会故技重施?
柳溪正在忧心时,只见景岚捏住城头砖石的手狠狠一紧,她咬牙道:“果然还是一样卑鄙无耻!”
柳溪沿着她的视线望去,远处果然有修罗卫赶着十余个哭泣的孩童往这边缓缓走来。
“停止机弩!”红姨慌然下令。
惊月出鞘,柳溪忽然从石城楼跳了下去。
“柳溪!”景岚惊呼。
柳溪稳稳落在地上,她并没有回头,只是沉声道:“对付卑鄙之人,只能比他们还要狠!阿岚,你好好看着!”话音一落,只见她足尖一点,像是一只月下掠飞的白鹤,提刀飞向了那十余个哭泣的孩童。
“胡闹!”景岚厉喝一声,迟疑一阵后,提剑一跃而下,稳稳落在了城下。
真是个麻烦!
月光如霜,草木哀哀。
惊月的刀锋在月光中轻颤,第一刀落处,竟是最前面那个孩童的喉咙。
只见那孩童痛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显然,这一击让不远处的修罗卫俱是大惊。
“你们不就是想看我杀人么?我杀给你们看!”柳溪杀气四溢,惊月在掌中一阵回旋,反手又给了另外一名孩童一刀。
景岚怒喝:“柳溪!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样的柳溪才是上辈子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柳溪!
“杀人。”柳溪回头意味深长地给她一个冰凉的笑容,似是杀得入了魔,惊月接连在孩童间晃出闪烁的刀影。
十余名孩童一一倒下,只见柳溪提刀指向那边的惊呆了的修罗卫,刀锋滴落了一滴鲜血,“还有多少孩童,只管放出来!”
“杀了她!”
暗处响起一声低哑的男声。
柳溪警惕横刀,瞬间被二十个修罗卫包围住。
活该!
景岚哪里还有心思管顾柳溪?她走到第一个孩童面前,伸手捧住他的后颈,那一刀划得又狠又猛,这孩子当是一身血污才是,可这孩子身上干干净净,一丝伤口也没有。
景岚愕然,急忙看向不远处的另一个孩子,那孩子也一样干干净净,没有一点伤口。
她下意识地去探孩子的鼻息。
还有气,只是被击晕了。
景岚心房震颤,原来柳溪方才只是用刀背击晕了这些孩子。
她竟……竟是错怪了她!
惊觉身后有人影走近,景岚惊忙回头,原是红姨带人追了过来。
“红姨,把这些孩子救进城去!”景岚匆匆吩咐完,提剑一剑刺向了围住柳溪的其中一名修罗卫。
红姨娘看得心惊胆战的,别说是景岚,就连她也以为柳溪方才对这些孩子下了狠手。
乍听景岚说了“救”字,便知这些孩子一定还有一口气在。
当下不敢多做迟疑,挥手道:“救人!”略微一顿,她又大手一挥,示意石城楼上的机弩手准备就位,“给少主打援!”
“是!”机弩手调转机弩,对准了那些围杀柳溪的修罗卫,一连放出十余支箭矢。
“咻!咻!咻……”
箭矢破空而来,修罗卫原本的注意力只在柳溪身上,后来又突然多了一个杀进来的景岚,此时竟还有石城楼的箭矢援助。
也不知到底是谁要谁死?
“咳咳!”
柳溪厮杀久了,扯动伤处啧啧生疼,就连呼吸也忽然变得痛了起来。她握住惊月的手不住颤抖,掌心的鲜血沿着刀身流了下来。
为了唬住那些修罗卫,柳溪用刀背击晕孩童时,故意掐破了掌心,让惊月染上了血色。
此时也不知是旧伤更疼,还是新伤更疼,柳溪只能咬牙强忍住痛楚,破不了今日这个局,东海景氏只会越来越被动。
“铿!”
刀刃与修罗卫的刀刃相撞,发出一声金石空响。
柳溪错身避开另外的两柄刀锋,余光瞥见景岚硬是从修罗卫的包围圈中杀了进来,她忽然有些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欢喜。
她不禁抿唇微笑,反手握住惊月,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刀弧,避开了来袭的五柄兵刃。
一直以来,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个铁石心肠的机甲人。
一个人苦修刀法,一个人钻研铸兵术,一个人谋算将来。
世上似乎没有人在意她是生是死,是喜是悲?
当景岚的背心贴上柳溪的背心,温暖与安心由心而生,这是头一回柳溪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
有人关心她的死活,有人把她当家人。
真好。
喜到深处,便会心生酸涩。
柳溪不觉眼底已是泪光盈盈,她匆匆一扫眼前步步逼近的修罗卫,刚欲开口,便听见景岚气急败坏地吼道:“下次再这样胡闹,我马上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