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秋蕴原本还和颜悦色，这下听得皱起了眉，这算什么？这是钱的事儿吗？合着把她当成了见钱眼开，为了那点钱就不顾孩子的意愿擅作主张的家长了？

她的语气也冷了下来：“各位老师，我很感谢你们这么为我女儿着想，但是小暖从小就是个独立有主见的孩子，我作为母亲，只能给她建议，最后还是她自己作主。”

她抱着双臂，瞥了一眼老冯：“至于你们说的，那些奖金，说实在的，对我们家来说算不上什么。小暖是个优秀的孩子，这点毋庸置疑。我相信，她无论在哪里上大学，将来都会有能力让自己过得很好。”再不济还有她这个妈在。

这一番话把在场的所有领导老师都镇住了，所有人集体失语，脸上表情如出一辙，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眼神锐利，气场强大的女人。

祁暖站在一旁，也有些呆愣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这是从小到大，她第一次得到母亲这样坚定而毫无保留的夸奖。心里有些酸涩，有些熨帖，五味杂陈，难以言说。

何秋蕴这时也看向女儿，表情柔和下来：“小暖，妈妈问你，你真的决定不去Q大，上兴海科大吗？”

“嗯。”祁暖点点头。

“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不用了，我已经想好了。”

何秋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妈妈也只有支持你了。”

祁暖定定地看着她几秒，弯了弯唇：“嗯。”

“诶诶，何女士，您先别急着就做决定啊！再考虑考虑，多给祁暖做做思想工作……”老冯看着校长脸色不好，忙上前道。

“我相信小暖做出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没办法再干涉。”何秋蕴淡淡道，“感谢大家对我女儿的关心，没别的事的话我和小暖就先走了，律所里还有点事。”

说完不理会老冯的再三“挽留”，带祁暖离开了学校。

经此一事，祁暖才得以从学校的“疯狂洗脑”中逃离。她不由得想到同样不想上Q大的程君熠，不知道他要怎么从众多“虎口”中逃脱，估计也得请程之宁来学校一趟。可程之宁也不是喜欢擅自给孩子做主的家长……嗯……突然有些同情这些校领导们……

柯小迪高考考了620多分，虽然比不得祁暖程君熠这种七百多分的“怪胎”，但和她自己以前将近600分的成绩相比也算是超水平发挥了。

原本这个分数是上不了兴海科大的，但兴海科大今年对本地的招生优惠力度大了很多，柯小迪报兴海科大的时候又选择了服从调剂，于是被调剂到了比较冷门的中国古代文学专业，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成功地收到了兴海科大的录取通知书。

这下真的能和祁暖和程君熠上同一所大学了。柯小迪十分开心，便在“铁三角”群里@祁暖和程君熠，约他们一起出来聚一聚庆祝一下。

程君熠欣然同意，祁暖却说今天有事情，于是几人约好明天再聚。

这天晚上，祁暖试了好几件衣服，在镜子面前来来去去至少照了一个小时，最后穿上了一条美美的裙子。

已经不想再等下去，她想做一件事，很久了。

＊＊＊＊＊＊＊

带着红色的录取通知书，祁暖打车来到了程之宁家楼下。

刚才的“雄心壮志”一下车便萎了，站在树下望着8楼程之宁家的阳台透出的亮光，祁暖的小心脏跳得又急又乱。

她这样是不是太突然了？会不会吓到程之宁？程之宁会对她有感觉吗？还是会……从此远离她？

别人表白好像都有鲜花蜡烛什么的，自己就一句“我喜欢你”，会不会太草率了？程之宁会不会觉得自己不重视她？

越想越紧张，还没见到人，祁暖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再犹豫一会儿，结果很有可能是再次叫车，打道回府。

她再次看了一眼程之宁家的阳台，深吸一口气，拿出了手机。

一辆白色轿车从身边经过，停在了程之宁家楼下。

祁暖本以为是程之宁的车，仔细一看车标，不是程之宁的本田，是一辆大众。

她找到程之宁的名字，正要拨出的时候，却见白色大众的车门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女人。尽管只是一个背影，她还是一眼认出这正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程之宁？一见到本人，祁暖立刻怂了，刚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泻千里。

慌张之下，她躲到了大树后面。她没想到，就因为这个举动，她不小心看到了那刺痛自己眼睛的一幕，看得无比清晰，以至于在往后几年的梦里时常出现。

如果可以，她宁愿没有躲起来，而是直接走到程之宁面前，或者干脆今晚没来这里，没看到过这一幕，那样她就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她就不会体会到这种如坠深渊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