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秋蕴深吸一口气，再次用力抱起祁暖……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扶到床上，何秋蕴正想替祁暖脱下沾染了酒液的裙子，谁知祁暖却突然抱住了她，在她怀中呜咽出声。

“小暖……”何秋蕴揽住怀中的女儿，心疼地问道，“小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妈妈，妈妈……”

久违的称呼几乎让何秋蕴掉下泪来，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听过女儿叫她一声 “妈妈”了。

“小暖，妈妈在这儿，妈妈在这儿。”何秋蕴哑着声音应道。

“妈妈……我喜欢她，我真的……好喜欢她……”

怀中的孩子脸上尽是泪痕，也不知是清醒还是在梦中。何秋蕴微怔：“你……喜欢谁？”

“程之宁，我喜欢程之宁……我好喜欢她……”祁暖抽噎着呢喃，“我那么喜欢她，为什么她就是……看不到我，为什么不喜欢我……”

何秋蕴总算明白了女儿突如其来的消沉原因何在，原来是有喜欢的人了吗？那个人不喜欢她？

祁暖哭的一抽一抽的，嘴里还不断喃喃着：“为什么我不能……早点，早点出生，为什么要比她小那么多……她为什么不能等等我，为什么要喜欢别人？我也会……长大的呀……”

“……程之宁，你不是说让我努力，努力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再告诉你我喜欢你吗？你怎么可以……先喜欢别人了？骗子，骗子……”

“我也是骗子……我也骗了你，我答应过你再也不抽烟，对不起……我骗了你，可是，我真的好难过……”

“我答应过你不让爱我的人担心，可是你爱的不是我……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尽管尚在酒醉中的人说出的话颠三倒四，何秋蕴又怎么会听不明白？所以小暖的改变，都是因为那个人吗？

她只怪自己对女儿太过疏忽，竟不知道女儿竟然有一个这样喜欢的人，对那个人有这么深的感情。

可感情是最没有道理，最不讲公平的事，并不是你喜欢了对方，对方就必须给你回应。

何秋蕴叹息着抱住女儿，摸着她的头发无声地安慰她。

许久，祁暖的呜咽渐止，何秋蕴动作轻柔地帮她脱下裙子换上睡衣，盖好被子，这才出了房间。

客厅里一片狼藉，数不清的烟头散落在地上茶几上到处都是，地上的瓶子啤酒红酒甚至白酒的都有，录取通知书掉落在地上，上面还压着一个酒瓶，瓶中剩下的酒液从瓶口滴落，把硬质的录取通知书浸得有些发皱。

何秋蕴急忙走过去捡起录取通知书，抽了两张纸吸干上面的酒液。

捡出沙发缝隙处那未燃尽的烟蒂，看着已经被烧出一个窟窿的沙发，何秋蕴后怕不已。

幸好，幸好自己回来得不算晚，要是引起火灾，小暖又躺在旁边无知无觉，后果不堪设想。沙发坏了换一个新的就是，女儿可不能有事。

待她清扫地上的烟蒂时，却在沙发下扫出一个本子，封面很精致，一张有些旧的蓝色便利贴一半夹在书页中，一半露在外面。

是有用的东西吗？她看着地上那堆垃圾里那张同样颜色的便利贴，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把它捡起来，翻开本子夹了进去，正要合上时，却被上面的文字吸引了视线。

“……过去的十四年里，从没有一个人让我这样喜欢，喜欢到恨不得把世间一切珍贵的东西捧到她面前，换她一个笑容。”

“发现一件神奇的事。每当烦躁的时候，写她的名字，心就会平静下来。她说我名字里的‘暖’没取错，她名字里的‘宁’同样契合。程之宁，安宁的宁。”

“11岁又怎样？70岁和81岁的老太太看上去能有多大区别？”

……

翻看了几页，何秋蕴脑袋一片空白。让她吃惊的不是女儿写下的对那人满满的爱恋，而是每一个“她”。

小暖喜欢的，竟是一个女孩？！不，应该说是一个女人，比小暖大十一岁的女人。

＊＊＊＊＊＊＊

祁暖醒来时，有种分不清今夕何夕的混沌感。

拉着窗帘的卧室里漆黑一片，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打开床头的台灯，米老鼠闹钟显示现在时间是五点半。

所以到底是早上，还是晚上？自己又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她坐起身子，晃了晃仿佛重了几斤的脑袋，滑落的被子下露出了她的睡裙。

是她自己换的吗？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迈着微晃的步子，她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家里灯光明亮，客厅一尘不染，厨房里传来响动，难道，妈妈回来了吗？

“小暖，醒了？感觉怎么样，头疼不疼？”何秋蕴从厨房走出来，“妈妈今晚煮了小米粥，养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