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暖自然把她的一切看在眼里，她对程之宁的情绪最是敏感，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很明显程之宁心里装了事情，而且，直觉告诉她似乎是关于自己。

程之宁在烦恼什么？是她哪里做的不好惹程之宁不开心了？还是相处的这段时间里，程之宁终于想清楚了，始终接受不了她？

程之宁或许很高兴拥有自己这样一个妹妹，却并不想拥有一个小她十一岁的“爱人”。每当她蹙眉思索神思不属的时候，是不是都在考虑着怎么和自己表明？

想到这里，祁暖更是心乱如麻，有些害怕地不敢再往下想。

原谅祁暖对两人的感情如此不自信。事实上，至今为止她仍觉得程之宁当初只是一时心软冲动之下才做出了和她在一起的决定。

于祁暖而言两人在一起仿佛是一个梦，哪天突然醒了，一切就回到了现实。她不想醒来，更怕突然有一天程之宁醒了，便抽身离开。

这种担忧恐惧在两人一起吃午饭时达到了顶点。祁暖原本正埋头吃饭，偶然抬头却正好对上了程之宁的目光，尽管那一瞬过后程之宁就立马移开了视线，祁暖还是从她的眼神里清楚地读出了不舍和遗憾。

祁暖彻底慌了。

她开始害怕和程之宁待在一起，害怕和她对视，怕她见到自己，会对自己说“小暖，我觉得我们不适合在一起……”或是“小暖，我还是不能接受……”，她怕极了。

假如她们自始至终从未在一起过，她或许还能承受分离，可都已经见过曙光，要她怎么再一次忍受黑暗？

纷乱的思绪缠绕着祁暖，她想逃开，暂时逃离程之宁的身边。只要不给程之宁开口挑明的机会，她可以说服自己，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什么事也没有，对，什么都不会发生。

祁暖洗碗的时候心里焦躁不安，手一滑就摔破了一个碗。

程之宁听见碎裂声匆匆走过来，见祁暖手忙脚乱地收拾着碎瓷片，连忙出声阻止道：“小暖别动！小心割手！”

祁暖抬头看向她，目光有些惊惶：“我，我一不小心就……”

“快放进来。”

程之宁把垃圾桶拿到她手边，祁暖把手中几块瓷片放了进去。

“你这孩子真是……干嘛用手捡啊，割到手怎么办？”程之宁有些责怪地说。

“我……对不起，我有点着急。”祁暖低着头道。

“这有什么好急的，还怕我过来看见会说你？”程之宁哭笑不得，“好了，我去拿扫把，你不准再用手了。”

看着程之宁走出厨房，祁暖有些沮丧地想道，这时候自己还笨手笨脚惹麻烦，程之宁会不会更觉得她烦了？

程之宁拿了扫把回来，祁暖急忙上前道：“我来扫。”

“不用，你出去坐着吧，我来整理就行。小心别踩到小碎片。”

祁暖只好蔫头耷脑地出了厨房。

等程之宁收拾完出来，祁暖有些不敢看她，垂眸道：“程之宁，我有点事要出门。”

“去哪儿？要不要我送你？”程之宁放下扫把问道。

“不用了！同学，同学来接我……我，我先走了。”祁暖看了程之宁一眼，立刻移开了目光，匆匆向外走去。

“等等，手机……”程之宁上前几步拿起祁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递给她。

“谢谢。”接过手机，祁暖转身关上了门。

程之宁看着祁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在原地呆立许久。同学……来接她吗？是那个叫付扬的男生吧？他们是去约会吗？难怪她刚才说有点着急。

程之宁靠在沙发边，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祁暖满心欢喜地奔向那个叫付扬的男孩的画面，祁暖会对他笑，会用亮晶晶的眼神看他，会满心满眼都是那个男孩。

极力忽略心里的刺痛，她想着如果祁暖能遇见并喜欢上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男生，那样……再好不过了。不用遮遮掩掩，不用小心翼翼，不用在意他人的眼光，可以在阳光下尽情地拥抱彼此，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

至于自己，只不过是回到了原点。一切都刚刚好，一切都……很完美。

突然有点想喝酒。程之宁走到酒柜旁，从上面拿了一瓶红酒，打开瓶塞。看着酒瓶里晃动着的深色液体，又顿住了。

她不禁自嘲，程之宁，你这又是在干什么呢？想一醉方休吗？既然知道这才是对祁暖而言最好的结果，你又在难过什么？舍不得了吗？

程之宁把木塞重新塞进瓶口里，紧紧地，紧紧地……

终于，泪水还是溢出了眼眶，程之宁蹲在地上捂着嘴小声呜咽，她真的，舍不得了……

这是程之宁自祁暖上回重伤以来，第二次因为祁暖哭得这样狼狈。她想，如果祁暖要走，她不会阻拦，她只是需要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