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衣叉挥舞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无力。

终于，随着啪嗒一声，她手中的衣叉被一只异化种夺去。

（不！）

是高颖然内心无力的哀鸣。

手无寸铁的她瞬间被三只爬行种近身，她用脚踢，用手推，但在苏梓馥的尸海战术下，根本无济于事——若非苏梓馥已经让异化种们放水，就这近身的瞬间，高颖然就应该被撕碎了。

饶是如此，高颖然也已经没力气再干掉哪怕一只异化种。

（……到此为止了么？）

（我的生命……就到此为止了吗？）

看着异化种那近在咫尺的血盆大口，高颖然原以为自己已经能淡然地面对生死，但直到真正面临死亡这一刻时，她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将生死置之度外。

望着无数的，眼看着就要扑上来，把她淹没的异化种，高颖然的表情再无法保持刚刚的凶狠，甚至连基本的伪装都做不到，只剩下真实的、面对死亡的恐惧。

短短的一瞬间里，高颖然的眼中闪过迷茫、不甘，最终却在眼下这一刻，还是不可避免地只剩下了绝望。

——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尤其不想是以这种被活生生吃掉的方式死去。

（……滚开……都给我滚开……）

高颖然努力地想要推开贴上来的异化种，但已经蔓延的病毒让她浑身无力。

终于，她的双手各被一只异化种抓住，紧跟着，就要被咬掉。

（……不……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不要……）

（不！！！）

高颖然的表情不可避免地崩坏了，她拼命地，疯狂地想要拽回自己的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一点点送入异化种口中。

就在极度的恐惧彻底统治高颖然的内心时，包括正打算咬掉高颖然手在内的异化种们突然纷纷怔住了，随后它们连忙朝两旁散开，空出房门的位置，恭敬，又或者说瑟瑟发抖地跪倒在卧室两侧。

紧跟着，一个身披风衣的女子迈步走了进来。

……不对，是病原体！！

看着那发灰的皮肤下隐见血丝，面容却姣好的病原体，高颖然脑子嗡得一响。

她居然真的是被病原体盯上了……唔！！

想通一切的高颖然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那骤然抽痛的心脏，就让她停止了一切思绪。

因剧痛，高颖然单膝跪地之余，一只手死死地握住自己的心口：这是病毒彻底突破了灵泉的封锁，朝心脉逼近的征兆。

至此，灵泉对体内的病毒再无抑制的效果。

这种伤势，就算灵泉恢复到饱满的状态，她也一定会在短时间内异化成一只异化种。

异化已不可逆。

高颖然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却又有那么一丝丝轻松：就算异化成异化种，也总比被活活生吃了强。

只可惜病毒入体，就算她现在自杀，死后的尸体也一样会异化……倒是省了她再做人生中最后一次决定。

就是不知道眼前这只没见过的病原体到底想干嘛。

如果只是单纯想吃第一口鲜肉的话……

高颖然眼中绝望更甚。而就在她不能动弹的时候，苏梓馥已至她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摸不清楚这病原体想法的高颖然牙齿有些不受控制地打颤，然而就在她对视上苏梓馥的目光时，高颖然却忽然有些怔住了。

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

戏谑、怜悯、好玩……无论那眼神中传达的是什么意思，高颖然害怕死亡，害怕被吃，已经绝望的心，骤然又有了一丝想要求生的渴望。

——这是一只不一样的病原体。

她有意识！

看起来能沟通！

“……求求你。”

像是弱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向一只病原体求饶的高颖然，求饶道：“不要吃我。我可以做你的小弟，让我干什么都行……不要吃我。”

高颖然根本不管苏梓馥听不听得懂，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溃的她，祈求地看着苏梓馥。

——曾经的高冷女神，如今却可怜得让人心碎。

看着这样的高颖然，苏梓馥的脑海里，不禁浮现起三毛叔的名言：人只有在开始放弃战斗的时候才算输，坚持战斗的话就还没输。

不正是绝境中的米克，和眼下高颖然的代名词吗？

想到这，苏梓馥伸出手，轻轻地握住高颖然的脸，看着，摆弄着：她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件商品、玩具。

如果是曾经的高颖然，谁敢这么看她，她一定会弄死对方。但现在，她却丝毫不敢露出一丝丝的反抗之意，甚至还主动配合苏梓馥的行为。

尊严、廉耻，都被无边的惧意压倒，掀不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