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命(293)

容离皱眉,掌管分局的男子?

不是容齐,是旁人冒名顶了容齐的位置,容齐自小便瘦条条的,成日胡吃海喝也未见胖,那必不是他。

华夙听那些敷余人滔滔汩汩地说话,还互相吹起了马屁,烦闷道:“埋尸的地方在城外的觉瓦坡上,你若是想找容齐,不妨去那里看看。”

容离颔首,“那便去。”

一人一鬼掉头就走,去往那觉瓦坡的时候,华夙时不时将那片红鳞拿出来看,那鳞是烧得越来越红,光被她捏在手里,热气便好像能扑至容离面上。

赤红一团,火苗燎高,好似被烧烫的铁。

偏偏华夙不怕烫,就那么捏着,连神色也未变上一变。

容离侧头看了一眼,不想她们越往城外走,这鳞还烧得越热了,那赤血红龙好像真的跟在她们身后,还越跟越近。

她猛一回头,身后却是断壁和冲天的黑烟,连个人影也瞧不见,哪能看见什么赤血红龙。

华夙知晓她在看什么,“它若不想被你看见,你再怎么回头,也看不见它。”

容离不解,“可先前在画境中所见,那赤血红龙身姿那般、那般庞大。”

华夙轻哂,“它会化形,先前我用画祟画出来的,是它的真身。”

一听到“真身”这二字,容离就思及先前华夙所说,此鬼回不得原身,她莫非也是有真身的?

容离眼睫微颤,半掩在袖口里的手微微攥起,“你的原身到底是什么,当真不能让我知道么?”

华夙静静看她,倾身将距离拉近,两人本就站得不远,现下近乎要贴在了一块儿。她微眯起眼,神色凉薄却又好似在审视,“就这么想知道?”

容离没说话,想不明白这鬼的原身得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才不肯透露半个字。

华夙站直了身,好似在看一只时不时在她面前张牙舞爪,一被吓着又颤巍巍躲远的狐狸。她轻声说:“这世上,除我以外,如今只有慎渡知晓我的真身,你也要与我为敌么。”

语调不咸不淡的,却又好生锐利。

容离怔了一下,不但没松开攥在手里的袍子,反倒还攥得更紧了。

华夙凉凉笑了一下,“料你不敢与我为敌,你还等着我给你续命不是?”

容离颔首,声小如蚊,“是。”

“罢了。”华夙把赤血红龙的鳞揣回了袖袋里,不再看它,“它若想现身,早就该出来,可现下却躲躲藏藏的,你说是为什么?”

容离不知道,只能胡乱猜着,那赤血红龙应当是觉察到红鳞被挖出来,才觅过来的,现下却东躲西藏,许是……华夙在的缘故。

果真是结了什么仇怨么?

华夙抬眉:“指不定身负重伤,不敢正面迎上,只能暗中窥探时机。”

未到觉瓦坡,四处已全是未来得及掩埋的尸体,看样大多是篷州的百姓,上有七八十的老者,下有尚还在襁褓的小孩儿,无一例外,俱已无生息。

四处全是游魂,浓黑的怨气将城里城外俱笼在了翳霾之下。

步近觉瓦坡,便觉身处冰雪之下,阴冷的鬼气扑面而来,耳畔是哭嚎怒嚷。

容离两耳嗡嗡,头晕目眩地走着,幸而攥住了华夙的袍子,否则这头一昏起来,也不知自己会歪到哪里去。

华夙面色不变,带着她穿过了一众游魂,抬手拨开拦路的幽霾鬼气,回头问:“难受了?”

容离是觉得难受的,可尚还没难受到寸步不能行,她假模假样地咳了几声,一副东倒西歪的模样,小声道:“说些你的事情,便不难受了。”

华夙轻嗤,“我看你压根不难受。”

她话音方落,容离咳了起来,好似连胆汁都要咳出来了,面色苍白如缟,浑身气力都用来攥住手里那又凉又薄的布料了。

华夙的嘴角本还微微勾着,见状往下一沉,伸出一根手指抵向她的眉心,把鬼气灌了进去,好涤去她周身疲乏不适。

容离缓缓喘了一口气,眼中如含秋水,“你便是不想说。”

华夙微抿着唇,继而又往前走,只字不提自己的原身,手上却没闲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开幽霾,那些游蹿的鬼见她步近,纷纷往边上躲。

遍地尸体叠了老高,尸山血海想来便是如此。

容离鞋边上已沾上不少血,她一直手提着狐裘,不敢垂目多看一眼,那悲恸撞上心头,心尖上一阵酸楚。

华夙冷不防开口:“苍冥城的垒骨座也是这么来的,只是那堆积如山的骨不是凡人骨。”

“那是什么?”容离问。

华夙道:“鬼无肉身,除非将旁人夺舍掳为己用,若是夺得妖神的躯壳,便会厉害许多,那时候苍冥城还连城门都没有,幽冥尊为能与阎罗殿一敌,四处招揽下属,为众鬼夺来妖神躯壳,后来阴间被一劈为二,一半是阎罗殿,一半便成了苍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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