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跃龙门(415)
巡城司不比东宫,大多数都非自己人,有些还是虎视眈眈的敌人。如何周旋,如何立威,如何服众,如何立功,是门大学问。非亲自体验不能感同身受。你且专心上任,勿管其他。”
岑杙突然被传召进宫,皇帝特地询问了她和秦谅的关系。这段时间她连续为了秦谅案子奔波,早传到了李平泓的耳朵里。心中已然纳闷,若无深交她为什么会如此尽心竭力?
岑杙倒也没说谎,称二人是多年不见的幼时好友。李平泓有些意外,接着他递给了岑杙一叠奏报,都是都察院御史参劾她收留裴二小姐的事,说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纷纷,指责她金屋藏娇,枉顾礼法。岑杙冷汗直流,心中暗忖这帮御史管得真多,参完一次又一次,是准备黏上她了吗?面上却也认认真真作答,将留裴濯做人证的因由一一述说。
“朕猜也是如此。被都察院盯上的滋味很不好受吧?连朕也怕他们。”
李平泓半开玩笑道:“他们不怕死,不怕打,就怕闲下来。”完了,又意味深长道:“不过被这样缠下去也不是办法。文嵩侯兰冽跟朕说了他很欣赏你,想把你调去都察院,你可愿意?”
岑杙一凛,心口忽得砰砰直跳。都察院是父亲生前述职的地方,是他一生的信仰所在。她做梦都想继承乃父遗风。但是现在还不能。
现在的都察院党派林立,各为其主,根本没有多少为民请命的谏官。每天不是为自己的利益参劾这个,就是为主子的利益参劾那个。直言敢谏的官员如赵辰者,下场莫不是惹怒天子,被一次又一次庭杖,就是被贬斥流放,像文嵩侯兰冽这样能回来的还有几人?还是沾了身为皇亲国戚的光。
她承认自己很没有骨气,怕被庭杖,也怕被驱逐。而当御史首要的就是不怕庭杖,不怕驱逐。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是一步一步靠做实事积累起来的,不是靠嘴皮子发家。如果因言获罪,前功尽弃,那岂不是一无所有了吗?
父亲的前车之鉴就在不远,她又岂能重蹈覆辙?
李平泓看出她的犹豫之色,“怎么?你不愿意?”
“臣不是不愿意,臣是担心不能胜任。”
“你还没问是什么职位呢,如何就说自己不能胜任?朕要给你的职位是左副都御史!和你原先的平级。”
岑杙一凛,左副都御史是都察院第三号人物,仅次于左、右都御史。虽然她在户部也是第三号人物,不过,论在朝中的影响力,还是都察院大一些。虽说是平级,但实际是暗升了。
但岑杙还是很犹豫。李平泓竟然不恼,一片爱才之心,叹道:“这样吧,朕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岑杙忙诚惶诚恐,“臣谢皇上。”
出了百翠宫的门,她一口气也没松,只觉理想和现实在脑海中激烈交战。
猛地前面出现一个人影,她全神关注其它事,便没瞧见其他事,登时骇得头皮一麻。
看清来人,才算轻轻吐出口气,“是你?”
又是姜遹心。
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
“我要你办得事你办好了吗?”
姜遹心也不跟她啰嗦,直接发问。岑杙暗忖这人真是市侩,上来就问自己的利益,也不会遮掩一下。
倒是没有去考虑她的处境,只能停留一小会儿,自然要捡重点的说。
岑杙此刻心烦着呢,就道:“没呢!我哪有时间啊!”
姜遹心呆在深宫之中,对外面发生的事不太了解。只当她是没有尽力去办。
她压低声音,恶狠狠道:“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秦大官人!”
岑杙不耐烦道:“你能不能好点态度,是你求我办事还是我求你办事?你再逼我,我就不干了!”
“那你试试,我不怕与你同归于尽!”
岑杙噎住,想骂她愣是骂不出来。
“我……你……”
之后“哼!”了一声,语带嘲讽道:“你这么急着杀了他,是不是人家对你做过什么?你姿色这么好……”
她本来就是故意气她的,哪知真触怒了她。姜遹心丹凤眼一瞬间凌厉如刀,举起手来,“啪”得一声,给了她硕大一个耳刮子。
距离太近,没能躲开。
岑杙捂着脸“啊哟”一声,愤懑地瞪着她,却见她比自己还怨愤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暗忖:不会被我说中了吧?那可要倒霉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岑杙现下气也生不起来了,只想着如何跟她说对不起,眼神四处瞟着不敢看她。可是又迟迟张不开嘴,“那个……”往巷口一瞥豁然又看见一个人,穿着一身杏黄色的大袖衫,袖上画龙绣凤,一派高贵庄严气质,正冷冷地朝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