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跃龙门(549)
“说我不顾及我姐处境,你又顾及过吗?我问你,她去西南的三个月,你有关心过她吗?你有给她去过一封信吗?她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你在乎过吗?她让靖柴去你家三番四次地敲门,你有让他进去过吗?你闭门不见给谁脸色看?!”
她越说眸中的怒红就越盛,弓弦也拉得越来越紧。仿佛下一刻就要把箭刺进她的心脏,替她姐姐出这口恶气。
岑杙怀疑她今天根本不是来找周家茬的,是来找她茬的。一时也跟她说不清楚,胸口憋得又气又疼,跟被烙铁烫了似的。嗓子里想卡了只鱼钩。好半天才压下那股不舒服,冷冷道:“我和她的事,你并不都了解,根本无权质问。何况,我今天也不是来跟你说这些的。”
李靖樨像是被人触到了逆鳞,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怎么?被我戳中痛处,不敢面对了是吗?”
岑杙打一机灵,为自己方才的失态后悔不已。
“二公主,到此为止吧,你若真不想嫁给他,我自有办法帮你。不必弄成现在这样剑拔弩张。”
瞧见她握弓的手臂越来越抖,岑杙知道这是长时间握弓,快要支撑不住的信号,这么重的弓本来就要快速上弦快速发出去的,她倒好,死鸭子硬抗了这么久。
“别让你姐姐担心了,乖,把弓放下。”
但李靖樨根本不听她,弓弦越绷越紧,眼里聚了一层水光,充满怨恨地瞪着她。
“我姐姐要是知道你们做得事,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岑杙现在百分百肯定她是在赌气了,她以为这一切是旁人趁李靖梣不在京时偷偷谋定的,但据她所知,即便西南属地山高路远,也没到不通消息的地步。何况西北联姻这么大的事情,又岂能绕得开东宫?
说到底,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事关国运和前程,李靖梣即便再心疼她,又岂能儿戏?但是对她而言,皇太女却是她唯一的凭仗。那个疼她到骨子里的姐姐,如果在的话,一定会想方设法护她周全的。
岑杙内心里理解她的反抗,她的委屈,她的胡闹。任何一个小姑娘,面对这样的处境想必都是孤立无援的吧。也许她知道这样做无济于事,她的反抗只不过是想多争取一点时间,能撑到姐姐回来。
如果说之前她还有劝服李靖樨的想法,那么现在是丝毫没有了。暗自下定了决心,
“二公主,你相信我,我真的会帮你。你想等到皇太女回来为你主持公道,无须用这样的笨法子,我教你一个更简单的。”
她用最大的诚意看着她,想过去替她卸下弓,也卸下这段时间她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紧张感。往前稍稍迈了一小步,道:“我可以设法让你逃出宫去,到山上住一段日子,这样就能坚持到皇太女回京,一切就会有转机。”
“你不信我?你可还记得羊角寺里那个叫清松的小和尚?他是我师侄,现在就住在栖霞寺当大和尚,有他在,我保你在山上安枕无忧。”
李靖樨依然警惕地瞄着她,但眉间已经有所松动。
岑杙继续靠近:“咱们现在最大的难题,是如何想方设法助你逃出宫去。我有一个计划,你想不想听?”
“公主,莫要听信他人蛊惑,事关公主的终身大事,岂可儿媳?何况,岑大人此番和周公子一道前来,公主又怎能知晓她到底是来帮你,还是来替周家说项的呢?”
李靖樨猛然惊醒,刚放松的神情顿时又怒目圆睁,箭尖晃了晃,对着即将靠近的岑杙吼道:“滚开!”
岑杙头皮已麻,连忙举手退到比原先更远的位置,愤怒地瞪着故意挑拨的姜遹心。这个女人,明显是不安好心。李靖樨的情绪本就激动,现在经她一挑,比之前更难以控制。
岑杙瞧着她手肘晃得厉害,知是高度紧张的表现。不敢再接近,诚心诚意道:
“公主,我绝不会替周家说项!这点你大可放心!如果不信,大可让我们当面对质,我和周公子相识不过两个时辰,岂有帮他说项的道理!”
说罢,转头想找周小山帮忙,只是不知为何,看见了他骤然紧张的神情。
也许这就是军人先人一步捕捉危险的本能。
当岑杙意识到危险时,已是姜遹心扑上来抢夺李靖樨弓箭的时候了。她怎么也不会料到,这个女人会在此时此刻上演这样一出戏码。李靖樨高度紧张的手臂显然已经经不起任何震颤,只需稍稍一碰,就能完成完美地嫁祸。好一出借刀杀人!连她都不禁为这女人的心计所叹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