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34)

作者:高狄 阅读记录

“是啊,我们几个都是自幼在宫里一起长大的,可惜到今日,却如此。”

“他们可有为难你?找程启帮你,皇帝也不会因为你曾祖母的事儿迁怒你。”

“发生过的事是没法收回的,已经形成的偏见会始终都在,他们认为番家是歪门邪道,认为我是罪犯亲眷,都是事实。”

李醉却不知怎么说下去,血月石一案,番老太君死后,番羽自是在伴读中备受欺凌,你不能说他没错,家族与个人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但你也不能说他就错了,毕竟从始至终,常年在宫里生活的番羽并不知道曾祖母为他劫掠月极。

有时候,有些委屈和有些荣耀一样,都得生生受着。

“珈蓝,不用担心,我不需要跟他们多费口舌,时间和事实会告诉天下,我到底是怎样的人,我不只是罪犯番老太君的曾孙,我还是我自己,番羽。”

李醉庆幸番羽从来寡言,却看得通透,她拍了拍番羽的肩膀,两人回到厅堂。

终于,分别的时刻,李醉面对三人,深深一揖,愿吾等长风破浪,彼时再聚时,百灾尽消,天下太平!

程启玩闹的补上一句:“射雕捕鹿,纵马上林!”

“纵马上林!”

“好!”

送走了三人,李醉回到内室,静静地坐着,守着一支蜡烛,她在等人,她相信她一定会来,时间点滴流逝,将近夜半,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人推门而入。

“母亲,您来了。”

◎作者有话说:

关于牺牲,关于成见,关于友情

-完-

第 25 章

“嗯,你总是来的太晚。”母亲坐在她的床榻旁侧,挨得近近的,近到一低头,发丝便擦过她的脸,轻轻柔柔带着桂花的香味儿,还有些痒。

母亲按住她:“不要起身了,明天还要赶路,再躺一会。”

母女就这样静静相对,沉默良久。

“你的名字,也不全是那个意思。”母亲终于抬起头,透过开着的窗,今天的月亮瘦瘦的,很多年前,在她还是晁大小姐的时候,常常出入宫中,姑祖母晁太妃膝下空虚,她便承欢膝下,与三哥,太子师兄一起读书,一起玩闹,十岁出头的年纪,也没那么多避讳。那年立秋,膳房送来上好的螃蟹,各个如碗口大小,膏满黄肥,恰逢三哥终于得了父亲的点头,去他梦寐以求的沙坪书院读书,任凭她叽叽喳喳的吵闹着也要去的胡话,一直沉默的太子师兄突然开口提议:“晚上孤准备了一桌蟹宴为不语饯行。”于是,也是这样一个上弦月之夜,挥退了侍奉的人,三个人围坐桌旁,三哥举起酒杯:“还是宫里的螃蟹肥美啊!”他总是这么大大咧咧,用父亲的话来说就是礼数不及,幸好太子师兄也不介意,或许,他正缺一个不叩头行礼,就跟他说话的人。“不语,其实,我也……”太子的话说到一半,晁不语却干了杯中酒,啧啧称叹,小声说的话,一丈外都听不见,但她听见了。

“殿下,人嘛,各有各的命,您生来就是继承大统,执掌天下的贵人,我这点子自由不过是浪荡子的游戏,家中上有兄长,下有小妹,才容得我出去胡闹。您,不能,也就不要想,更不要说,徒增烦恼。”

“徒增烦恼?”太子师兄一口干了酒,玩起手里的酒展,自己念叨着,笑了。

晁不语用世上最温柔的眼神看着妹妹,说道:“不语血里带风,浪荡天地间,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小妹。十几年来,咱们把她保护的太好了,总是担心她以后在夫家……”

太子朝她露出了宠溺的笑:“小冰天生就是这被爱护的命,宫里宫外,天上人间,我定能护她周全,你信我。”

这大概是三哥最后一次信太子了,几年后晁家做了皇权铺路石,等他从诏狱出来时候,面见过君王,跪拜谢恩,礼仪周全的一个眼神都挑不出来错,转身就跑去蜀中做起了商贾,先帝一年写一封往蜀中去的征召信,却到死也没收到一个字的回复。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醒时相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那顿鲜美的螃蟹宴的最后,三哥吟了一首前人的饮酒诗,太子也少有的来了兴致,挥毫泼墨写下来,只有小小的晁冰,记住了那个夜晚的一点忧伤,两下思量,三人对酒,此生再无。

“所以,我的名字不是罪责的罪?”李醉腾地一下做起来,这个压了她近乎一生的名字,似乎峰回路转。

“不,起码不全是。珈蓝,我不是个好母亲,既不能毫无芥蒂的爱护,也不能不闻不问的舍弃,到头来,都是错的。”醉后各分散,是啊,太子,不,先帝已经早早去见父亲了,三哥十几年再未回京,而自己,深陷这坟墓一样的贤德王府,做一个活死人罢了,如今却又要眼睁睁看着唯一的女儿千里赴死,三哥,这就是你说的命吗?太子,你就是这么护着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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