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洛诺斯之轮(222)

她知道,自己方才的话,在约瑟芬耳中听起来,是一种极度苍白无力的辩解,也是一种板上钉钉的拒绝。什么“只是需要时间”,什么“不是拒绝你,不是不爱你”,这种话听在谁的耳中都很可笑。约瑟芬永远也不会懂为什么雪伦需要时间,这世上谁也不会懂。即便雪伦将事实全部倾诉出来,可听在耳中,难道不像是为了极力摆脱告白追求而不惜编造一个五脏六腑俱全的虚幻故事吗?被伤透了心的女孩,凭什么相信你荒诞的故事,痴痴等待你那所谓时效过去。

雪伦只能祈祷,天阳平安无事,祈祷她一切的牺牲都是有意义的。

……

12月23日晚间七点,雪伦独自一人坐在房间的阳台上,望着夕阳西下,天际被夜幕笼罩。房门被敲响,随即琼姨端着餐盘走了进来。她来为雪伦送晚餐。

雪伦一点胃口也没有,询问了一下约瑟芬的情况。琼姨说约瑟芬也没有下楼去吃饭,说是困了要睡觉,闷着头躺在床上。琼姨刚才去送饭了,约瑟芬说不吃,她拗不过,这才送到了雪伦房中。

“大小姐,您和二小姐这是吵架了吗?”

雪伦只有叹息:“等九点多再去送一次吧,至少要让她吃一点。照顾好她,别再生病了。”

“唉,我懂的,您放心吧。”

夜空渐转深黑,那是宇宙的颜色。宇宙是透明的,但看到了眼中,却成了黑色。那是无垠的黑,是神秘的黑,也是未知的黑。在那深处发出的光,需要经过漫长的里程抵达我们的视野,我们来不及看见,就已逝去。所以那里是黑的,是永远擦肩而过的黑暗。

空气中的寒意愈发凌冽,雪伦衣着单薄地坐在阳台上,也不进屋,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夜空。手环人工智能,每隔十分钟会向她播报一次有关天阳的消息,目前为止,尚未有任何变化。

她想起了一句不知在哪部作品中看到的句子:唯一不可阻挡的是时间,它像一把利刃,无声地切开了坚硬和柔软的一切,恒定地向前推进着,没有任何东西能使它的行径产生丝毫颠簸,它却改变着一切。

是啊,不可阻挡的时间。即便雪伦学会了在时间的面前耍些小手段,她依旧不可避免地在被切割着,她的身躯、她的精神、她的情感,她所拥有和未曾拥有的一切。雪伦不能扭曲时间,她改变的也不是时间,她可能什么也没有改变,只是徒劳地挣扎着,可笑地妄想过往能够完满无缺。

一夜未眠,天际发白。宇宙隐去了自己的色彩,人们能看见的只剩下青天白日下的现实。

12月24日,终日无所事事,依旧每隔十分钟关注一下天阳的消息。早餐、午餐、晚餐全在屋内解决,味同嚼蜡。关禁闭的好处是你有绝对正当的理由逃避你不愿面对的一切,但这个过程却伴随着极度的煎熬。楼下庭院内多出了很多陌生的身影,黑西服黑墨镜,是国安局特殊部队的护卫人员,他们将整座斯班赛大宅保护得密不透风。他们是23日晚间十点钟抵达的,直到24日曾经暗杀发生的时间点过去,一切都安然无恙。

晚间11点,雪伦洗过澡出了浴室,路过房门时,看到了门缝边掉落着什么东西。她走过去一看,才明白并不是掉落的,而是塞进来的。这是那张雪伦与约瑟芬在圣诞树下的合影,是上一条世界线中雪伦得以穿梭到这里的钥匙。雪伦颤抖着手将照片捡起,凝视良久,走到桌案边,将照片放进了第一个抽屉。

乔西……还没有放弃她,她送给她照片,让雪伦心中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隐约听见门口有些微声响,雪伦看到门缝透出的走廊上的光芒,中央被挡去了一道,似是有人坐在了门外面。雪伦轻迈脚步走到门口,缓缓将手附上了门扉。

她知道了,门外坐着的人是约瑟芬。除了她,这大宅里再也不会有人这么做了。

她撑着地面,也背靠着门扉坐下。她与约瑟芬隔着门板背靠背,谁都知道对方就在自己的身后,但她们谁也没有开口。语言太无力苍白,雪伦根本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只希望时间快点过去,让这样的折磨再也不要到来。

“姐姐……我知道你在听。你不用说话,听我说就好。”

约瑟芬的声音很轻,但传入雪伦的耳中,却异常清晰。大宅二楼的东侧走廊,只有她二人的房间,这个时间段,也只有她们。在这静谧的二人世界中,雪伦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约瑟芬刚刚来到斯班赛家时的那段时光。

“我一直都不想喊你姐姐的,但我找不到更合适的称谓……”

你可以喊我雪伦呀,傻丫头。雪伦知道她的心境,“雪伦”这个名字,确实万难喊出口来,时间久了,“姐姐”就成了难以改口的唯一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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