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痛啊。

她两只手堵住耳朵，却堵不住那些声音。

一门之隔，两个世界。

喻杰瞥见周玉莹出来了，晃着腿嚷嚷道：“我要吃水果。”

周玉莹魂不守舍地把果盘端过去。

喻杰看一眼明显被动过的果盘，撇嘴嫌弃道：“这是她吃过的，我不要，你重新给我切。”

周玉莹哪有心情理他，难得硬气地将果盘摔在茶几上，压抑许久地吼出来：“不吃就忍着，没有新的！”

喻杰没料到他这个软弱的后妈竟然敢吼自己，瞳孔震了震，手里的遥控器“啪”地掉在地上。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周玉莹吼完立刻后悔了，忙把遥控器捡起来，软声：“对不起宝贝，妈妈不是故意吼你。”

喻杰见她服软，又开始蹬鼻子上脸，打掉她递到嘴边的水果，扯着嗓子喊：“我不要那个女人碰过的，我要吃新的！”

“小杰！”喻建超从书房忙完出来就听到这句话，脸色沉下来，“那是姐姐，什么女人不女人，你怎么说话的？”

喻杰先是被周玉莹吼，接着又被亲爹吼，顿时委屈极了，嘴巴一咧，“哇”地大哭起来：“爸爸好凶，爸爸讨厌，爸爸不爱我了！”

喻建超被吵得颇为头疼，又想甩手不管，挥挥手对周玉莹说：“你带他回房。”

周玉莹过去抱喻杰。

喻杰又踢又闹：“我不要！她才不是我姐姐！我没有姐姐，她凭什么住在我们家？我不想看见她，让她走呜呜呜呜。”

周玉莹表情突变，惶恐地看向那间小房。

喻建超没想到喻杰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唯恐喻婧听到，冲过来扛起喻杰，把他塞回房间。

周玉莹神色慌张地跑向那间小房，抬手正要敲门。

喻婧抢先一步从里面把门打开，穿戴齐整，表情看上去无波无澜，手里提着行李箱。

“婧婧，你……你这是要去哪儿？”周玉莹明知故问。

喻婧仰着下巴，面无表情地说：“酒店。”

周玉莹哪能让她这么晚一个人去酒店：“婧婧，小杰那孩子被宠坏了，童言无忌，你别往心里去。”

“他说得没错啊。”喻婧笑了一下，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我本来就不是他姐姐，这里也不是我的家。”

她绕开周玉莹径直往外走。

“婧婧，不要走。”周玉莹还想拦着。

“妈妈救我，爸爸要打我！”喻杰哭嚎的声音传出来。

周玉莹循声望过去，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担心和着急，她看向急于出走的喻婧，哀求着：“你别走，我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喻婧目送她冲进那间房，心如死灰，提着行李箱走了。

晚风火辣辣地刮着脸。

包里手机一直响，喻婧没有理会。身后仿佛有什么洪水猛兽，她拖着那支笨重的行李箱，越走越急。

小区里路灯昏暗，她被伸出来的树枝划到眼睛，脚步未停，抬起手背狠狠抹了抹湿润的眼睛。

她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三年前周玉莹就抛弃了她，刚刚又怎么会选择她呢？

明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还要抱着那样卑微的希冀？

楼下街心花园有人在里面纳凉，哈哈哈的笑声像是在对她天真的嘲讽。

喻婧跑了起来，一直跑到小区门口，站在路灯下，茫然无助。

这里不好打车，她不想碰手机，拖着箱子漫无目的地游走。

可能是老天爷都觉得她可怜，走了大概五分钟，看到一辆空的出租车，她招招手。

车停，她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上了车，不等司机询问，报出一家快捷酒店的名字。她以前在那里住过。

司机瞥了眼后视镜，说：“XX有两家，你是去新湖路，还是去广林路那家？”

喻婧选了更远的那家。

司机发动车子。

红色的出租车在夜里匀速前行，斑驳的树影划过她苍白的脸。她尽量地把自己缩在椅子里，不想见光，不想被人窥见。

外面很安静，车里却很吵。

晚上黑漆漆本就看不清，司机想不明白为什么后面的女客人还要戴个口罩，不清楚她长什么样，好奇地看了几眼，没忍住：“美女，你手机一直响，怎么不接啊？”

因为不想接。

怕影响司机开车，喻婧像行动不便的废人，姿势别扭地从包里拿出叫个不停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备注。

她毫不犹豫地挂断了周玉莹的电话。

手指按在某个键上，即将关机，突然看到主屏幕上一闪而过的消息提醒，喻婧沉到谷底的心脏突然不同寻常地跳了一下，急切地点进去。

MZ：“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们白天才聊过，喻婧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