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蓉蓉看着元丞月的背影，朝后退了一小步，靠在后头两人粗的梧桐树上。

板栗店内，那修长的身影还是那样瘦弱又挺拔，她呼出一口气，是和那人一样的水蜜桃味，她轻笑出声，心口好像舒服了些，没之前那么气闷了。

元丞月买好栗子，举着手机扫码付款。

左蓉蓉看着元丞月拿着纸袋转身朝她走来，日光下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但蓉蓉总觉得异常吸引人。

梧桐树叶随风飘落，轻轻打在元丞月的肩膀，她垂眼后伸手捏住叶子的边角，动作轻缓地将它扔到旁边的垃圾桶，然后转身把炒栗子递给正在愣神的蓉蓉。

熟悉的鼠尾草混着克莱尔的香味迎面而来，左蓉蓉回过神来，不自在地吸了吸鼻子。

“谢谢。”蓉蓉接过纸袋，想了想，抬头朝她笑了笑。

元丞月看着许久没见过的那张笑脸，快速眨了两下眼睛，说：“不用客气。”

左蓉蓉点头，从纸袋里拿出两颗栗子，她熟练地捏着尖角，轻轻使力，一两下就剥出一颗完整的栗子肉。

左蓉蓉捏着那颗栗子肉，想了想，把它递向身前的人。

元丞月随着蓉蓉的举动僵住，她难以置信地盯着那颗被粉嫩指尖举着的栗子，问：“给我的？”

“是，给你的。”蓉蓉点头。

元丞月伸手接过来，看了又看，动作缓慢地再蓉蓉的注视下把它放到嘴里。

左蓉蓉深吸一口气，说：“元丞月，我们一栗泯恩仇吧。”

软糯的栗子在牙齿的咬合下爆开，特有的香甜瞬间弥漫整个口腔，元丞月看着身前比自己矮上许多的女孩，笑意溢满眼底。

“好啊。”

第39章

曾几何时，左蓉蓉是真的怨恨过元丞月，如果不是她乱说话，她的学业生涯中就不会出现那段黑暗的时光，大一的下半年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块无法擦掉的黑点。

可是黑的从来都不是她。她没有做错过什么，妈妈把她教得很好，她从未欺辱过任何一位同学，所以蓉蓉认为自己也不该受到任何欺辱。

毕业之后她再回首，发现那些事和元丞月的关系其实并不大，虽然导火索是她，但欺负她的人里从来都们没有元丞月，她被欺负也不是元丞月想要的结果。

上一次元丞月过来追问她为什么那样对自己的时候，她才更像个施暴者。

元丞月在得知她所说出的原因后，没有不理解，也没有辩解，甚至承认了都是自己的错，还让她用同样的方式把怨气撒出来。

而她也真的都照做了。

可，事后呢？

左蓉蓉不知道那些欺负过她的人事后是什么感觉，但她自己在欺负过元丞月之后，她的良心很不安，开始只是一点点，后来那一点点就变得越来越大，直至在她的心中形成了一个疙瘩。

元丞月此时面对她的笑还是初遇时那般明媚，可爱又尖锐的虎牙、不是很明显的酒涡、弯成月牙的眼睛里光彩依旧，这个人一如当初，并没有因为她的敌对情绪而对她不好。

左蓉蓉有些懊恼自己的行为，她惭愧地低下头，声音轻柔带着歉意，她说：“对不起。”

“怎么了？”元丞月不明白蓉蓉突然的对不起是什么意思，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慌乱地弯下腰去看蓉蓉的脸，声音里夹杂着紧张和隐隐的担忧，“难道你刚刚说得是逗我的吗？”

左蓉蓉摇头：“不是。”

元丞月松了一口气，伸手捏走掉落在蓉蓉头顶的枯叶，问：“那为什么突然道歉呢？”

“对不起，我不该把以前的那些事怪在你身上，也不该那样对你，我以前……”左蓉蓉低着头，声音轻轻的。

元丞月敛起笑容，她打断道：“那也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跟我道歉，错的从来都不是你。”

左蓉蓉抬头。

元丞月又说：“不是说了一栗泯恩仇吗？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许再提了。”

左蓉蓉看着表情恢复严肃的元丞月，缓慢地点头，捏开手里的另一颗栗子，看了又看，半晌才把它放进嘴里吃掉。

“回去吧？”元丞月放松下来，回头看了一眼霏霏的车子，她们已经走出好远，不能再继续往前走了。

左蓉蓉应声，拿着纸袋往回走。

元丞月跟在一旁，尽量和蓉蓉保持步调一致，她的眼底亮晶晶的，时不时就要偷看一眼走在身侧的女孩儿，左手臂伸出又放下，放下又伸出，来来回回伸了好多次。

左蓉蓉虽然因为刚才突发奇想的道歉有些脸红，但感官还没失灵，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元丞月，问：“你是后悔刚才原谅得太轻易了，后悔了，正在试图找姿势勒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