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164)

季沐欢转眸对韩启鸣看去,却像是透过韩启鸣的脸看向了另一张相似的脸,目光里多出一种从未出现过的难言柔色:“我游走在各色男人之间,听到了有人在议论,说不知道我是哪个暴发户的女儿,好不容易得到季家的邀请,就按耐不住想借机钓金龟婿了。

就是这个时候,悠宁路过我身边,拦住我去拿香槟的手,把我带去了远离酒会的花园。

一路上都有我爸安排的保安,但她告诉我,她来的时候就去找佣人套近乎,打听到了保安换岗时间和巡逻路线,所以才没有被保安拦路。

我们躲到花园角落的树下,那棵树的树龄很老了,有一根树杈低到了地上,把我们所在的小角落围成很安全的空间。

那天晚上的月色很美,月光从树叶里钻进来,就映在她对我笑着的脸上……”

她的声音越说越不稳,说到最后连嘴唇都止不住翕动,满室的悲伤一下子涌入她的眼里。

姜清宴眼眶酸胀泛红,这个故事明明只说了个开头,可故事里的悲凉却那么浓重。

因为她们都提前看到了故事的结局,那个带着季沐欢逃离束缚的人已经失去力气坠入悬崖。

韩启鸣的脸上浮现出不合时宜的憧憬,像是在想象那天晚上对季沐欢笑的人是什么模样。

季沐欢闭了闭眼睛,眼泪无声地抛弃她的眼眶,顺着脸庞滑落,她哑着声音道:“就在那个小小的空间里,她说她看得出我很累,就带我来躲一躲。

她还说,以后如果累了,就找个让自己舒服的地方休息,这样才能打起精神来应付下一次的不快乐……

我们躲在那里很久,她跟我聊了许多有趣的事情,提起她有个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司镜,还说有机会介绍我们认识。

她没有向我隐瞒她的身份,但我当时想要恶作剧,没有坦白我就是季家的女儿。

在我们回到酒会以后,她原本那么阳光的笑容却好像被冰冻住了一样,规规矩矩地向她的哥哥介绍我这个新朋友。我清楚地记得,韩启鸣看我的眼神很平淡。

可当我爸公布我的身份以后,韩启鸣的眼神里多了一种算计,跟全场几乎所有的男人一样。

只有悠宁,她用惊讶又怜悯的眼神看着我,像是在看另一个自己。”

她再次停下来,视线随着这些话变得冷漠。

姜清宴低下头,酸涩的眼鼻让她说不出任何一个字,眼泪猝不及防地落在腿上,濡湿了一小片布料。

韩悠宁对季沐欢说,累了就找个舒服的地方休息,恰恰正是韩悠宁跟她在一起的理由。

原来韩悠宁寻找净土的期盼从这么早就成长起来,甚至还传达给了同样被束缚着的季沐欢。

饶是司镜,眼眶也忍不住藏了一抹泪光。

只有韩启鸣,那年毫无察觉的意识延迟到了这一刻,他低声冷笑:“原来你惦记她,你这么早就惦记她,惦记我的东西……”

季沐欢没有为他这话而有所反应,仍旧自顾自道:“那天分别的时候,我告诉她季家的生意开始发展到临州了,以后我会经常过去,问她能不能多见面。

她的脸上没有一点笑容,对我摇着头说家里管得严,哥哥会生气的,所以不能常见。

我那时只觉得她家教严厉,比起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我是很难拯救她的,我需要财富和权势来充实我的人生,如果没有这些,我会离我所有的梦想万里之遥,我不能放弃我辛苦经营的东西,如果放弃了这些,也会让我离她更远。

后来她跟清宴在一起,我知道我永远不可能像清宴那样自由,于是我想到了一个能够两全的方法,就是跟韩家联姻。

我在给悠宁送了最后一个生日礼物后,把选择韩启鸣的决定告诉我爸,还对韩启鸣表现出好感。

这些都正中韩启鸣的心意,他吊着我迟迟不同意确定关系,就这么持续了三年多,我等来了悠宁自杀的消息。

我总是在想,如果我早点跟韩启鸣结婚,早点进入那个杀人的囚笼,会不会能够把她救回来……”

生日礼物。

司镜的脑海里有什么碎片闪过,好像有某种早就出现过的暗示呼之欲出。

“生日礼物……”她喃喃地问着,“是不是一枚胸针,花形的。”

季沐欢轻轻地点头,“是,那是我亲自设计的,黑色鸢尾花胸针。”

姜清宴心里猛地一震,难以自持地低诵它的含义:“黑色鸢尾花……寂寞,孤单,绝望。因为各色鸢尾花的花语大都与爱有关,所以黑色的鸢尾花还有隐藏花语,绝望的爱……”

书房里一时陷入悲痛的沉寂里,直到韩启鸣猛地冲过来,意图击碎这浓稠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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