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17)

姜文彬“啧”了一声,没有一点要收敛的意思:“宴宴,话不能这么说啊,这房子装修完,你不是也得回来住么?难道你能在那些大老板家里住一辈子不成?人家怎么说也不是男人,图个新鲜跟你玩玩而已。”

他说完,小声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透着轻视,像是给那句“图个新鲜跟你玩玩而已”做陪衬,暗示着她跟司镜,还有死去的韩悠宁关系都不那么干净。

跟当初外头的人传的腌臜话一样,说韩悠宁给了她一个能见光的身份,但私底下她不过是韩悠宁的玩物。

姜清宴咬住唇,心里那团火似乎被浇上了油。

她快步上楼,在走到房门口时忽地轻笑了一下,紧握手机而发白的指尖也重新充满血色。

姜文彬听到她的笑声,得意之色立刻溢出话音:“怎么样,想明白了吧?舅舅哪能害你呢。”

姜清宴无意多说,直接问他:“你要多少钱?”

“不多,三十万!”姜文彬哈哈大笑,得到允许的他打开了话匣子,“我告诉你,其实我要这钱不只是为了装修!

是我最近玩古董玩得不错,我也不打算收什么贵的物件,就慢慢收点小东西赚点钱,把成本多攒点,也就不用麻烦你了,你看舅舅对你好吧?”

他越说越激动,还觉得没问姜清宴要太多钱,这就是对姜清宴好。

姜清宴放慢脚步进房间,嘴角轻扬起嘲讽的笑,“那就提前恭喜舅舅了。我可以给你三十万,但是我有个条件。”

钱都哄到手了,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姜文彬果断地回答:“你说!”

姜清宴在床边坐下,看向窗外淅沥的雨,毫不犹豫道:“这三十万,换我自由。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你的养育之恩,我报到今天为止。”

她话音刚落,窗外亮起一道闪电,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眼睛一眨不眨。

这道闪电,像是劈开了这段亲缘关系,比起刚才在画室里被吓了一跳,此刻她只觉得舒适。

“这……”姜文彬犹豫,没几秒钟又答应下来,“行,你把钱打过来。”

“可以。”姜清宴答应下来就挂了电话。

她猜得到姜文彬在犹豫什么。

关系断了,就相当于切断姜文彬最主要的经济来源。

自从几年前她获奖成名,作品的价值也随之增高,姜文彬总是用孝心为借口,问她拿了多次钱。

她每一次都知道姜文彬的意图,但她明白从小到大,姜文彬的确也扮演了监护人的角色,只是过大于功。

于是她打算报答,但不会是无底线的报答,今天这一次就是最后一次。

至于那本该属于她的老宅,等她处理完司镜的事情再说吧,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周旋。

姜清宴把手机丢到床头柜,疲惫地舒了口气,整个人像失去了支撑一样倒到了床面上。

她起初不知道,那样优秀的母亲,怎么会有这样的哥哥。

她的母亲年少成名,二十出头时就在国际画坛上颇有名气,由此吸引了同样年轻有为的摄影家父亲。

两个人总喜欢天南海北的去,母亲想要画遍世间的美景,父亲则想要拍下世间美景的同时,还要拍下画着美景的母亲。

就是这样恣意潇洒的两个人,在乘坐游艇前往一座湖心小岛时,因为游艇发生事故,双双离世。

那时的她,是个只会在父母的作品前鼓掌欢笑的小孩子。

当小学班主任把她叫进办公室,她第一次见到那个跟母亲温柔的气质毫不沾边的舅舅,从他满怀惋惜的话里,她知道她的父母再也不会回来了。

后来,她知道了当时舅舅为什么会惋惜,因为母亲还在时,他可以去讨上些画作换钱。

再后来,她知道了为什么父母在世时,她从没有见过舅舅。

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个哥哥,母亲才没有让她见到过这个人一次。

窗口又闪过一道白光,姜清宴红着眼眶,把脸埋进枕头里。

“叩叩”

姜清宴咬唇,坐起来用手背抹去眼眶的泪,张了张嘴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门外的人似乎知道她不方便开口,在她坐直以后便缓步进了房间。

好闻的檀香慢慢围裹过来,一截深蓝色的家居服衣角闯入她的余光。

来人放轻语调,声音里的温和跟强势完美融合,跟牛奶一起送到她的面前:“牛奶没冲就上来了。”

也许是夜晚容易伤感,也或许是司镜的语气太过宠溺,姜清宴噙着泪的眼眶忽地就砸下一滴泪来,险些落进冒着热气的牛奶杯子里。

司镜眉眼都笑弯,话里也含了笑:“牛奶里加眼泪不好喝的,会苦。”

姜清宴忍俊不禁,红着双眼抬头,沙哑着嗓子:“原来你也会说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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