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甲(131)

作者:诗人达达 阅读记录

继而惊醒,再无睡意。

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若自己真的应承了吾王赐婚,岂不是骗了桑洛真心,误了桑洛终身?更何况,桑洛那般聪明,又岂会在知道自己是沈时语之后,还会对自己再留有半分不该有的情愫

伏亦那忧愤的目光话语,陆离口中疏儿的一声叹息,桩桩件件皆指向她沈羽,似是再说她沈羽始乱终弃,居心不良。

沈羽闭目苦笑,罢了罢了,若旁人如此认为,便就如此认为吧。她既然让这世人误认为她是个男子,乔装假扮,欺君之罪让她早就没有了什么“信”字可言,便是被人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满嘴谎言的浪荡子,又有何妨呢?

而桑洛呢?

桑洛定也是对自己失望了吧。定也是对自己再不抱有什么不该有的遐想了吧。

若非如此,何苦还要在离开皇城之时,让疏儿去寻陆离呢?

她心中一阵扯痛,面上又觉羞愧。

果然起了情愫的,当真只有她沈羽,险些误了人家终身的,也只有她沈羽。该死的,怕也只是她沈羽了。

沈羽喉咙哽咽,缩着身子坐在城墙下的积雪中,瞧着雪花落在身上,拿了身上的酒袋喝起了酒。不知何时,她竟然也喜欢喝起烈酒,烈酒入喉,辣的呛人。

诚然,她如今,可以吃这世上最大的苦,可以喝这国中最烈的酒,可以打这天下最惨烈的一战,只因着她身上这世袭罔替不可断绝的爵位重责,为不负父亲与兄长忠魂铁骨的一腔热血不顾性命,可她为什么偏偏就是一介女流?又如何就能爱上了高高在上的公主?

她本早就不该有什么希望,她本早就不该纵容自己这荒唐的情感,可为何今日听得陆离如此说,她还是觉得心中难过异常,空的一如城下满目的苍茫?

沈羽抬手摸了摸胸口,衣衫下的平安扣正正好贴在她心口上。来朔城之后,战事频繁,也不知自己怎的就忽然想着把那原来稍稍有些短的绳子加长了几分,或许是为了求心静,又或许是为了她那不可说的缘由,她就是想让这平安扣正好能悬在她心口附近。她闭了闭酸涩的眼睛,长舒了一口气,听得城下马蹄声响,想来是外出往东的探子回来了,她用力压下心中浓重的忧伤怅惘,平缓心情,往城下而去。

此情不可说,她却明知,若乱世若此,上至皇族,下至百姓,谁又能好好的活着呢?城头只留一声喟然长叹随风而逝。

虽不可有个完满的结果,也只愿用这满腔忠诚,为舒余一国中的所有活着的人,换个太平的天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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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洛跪在香案前,将手中的三炷香恭敬地递给疏儿,疏儿双手接过香,郑重其事地将香安稳地插在鼎中,对着佛像拜了拜,转身想要扶起桑洛,却见桑洛双手合十闭目虔诚的祈念。不由得又轻声叹了口气。

来此处已快一月,桑洛真个如同与渊劼所说一般,日日吃斋祈福,毫不懈怠。一日三次上香,之后便是长久跪拜,闭目不言。疏儿不好言语,只得跪在桑洛身边,陪着桑洛一同祈福。直到夜深,桑洛才睁开眼睛,轻声说了一句:“回房吧。”

疏儿这才急忙歪歪斜斜地站起身子,将桑洛搀扶起来,桑洛却在此时歪了一下,似是站立不稳靠在了疏儿身上。疏儿面上担忧,语气更是着急:“公主可小心,这日日的跪拜,跪的公主膝盖都青紫了。再这样跪下去,公主的身子可受不住。”

桑洛站稳了身子,松了手,微微一笑:“在先祖佛前,不要胡说。”

疏儿扶着桑洛回了房中,将炭火盆放在床边,又拿了个暖炉放在桑洛手中让她抱着,转而又去沏茶倒水,口中也不闲着:“来此处这么久,公主一日日的只是浅浅的吃些斋菜,这眼瞧着又瘦了一圈儿,等的回去让吾王与太子亦瞧见,又要怪疏儿没有好好伺候公主了。”

“算着日子,父王与王兄应也早就到龙首山了,可问过魏阙,有否龙首山的传书?”桑洛轻轻抿了一口茶,又是一笑:“这茶,虽不如家中的好,却带了不少质朴的味道,眼下喝起来,也觉得甘甜。”

“魏将昨日领了旨意回返皇城去了,今日换了于筹来值守,早些时候问他,他却不知,想来大雪挡了路,这消息,也来的慢了。”疏儿不经意的说着,又给桑洛的杯中添着茶水。

“领了旨意?”桑洛眉心微微一蹙,看向疏儿:“既无父王消息,他从何处领的旨意?什么旨意?为何我却不知?”

“嗨,公主日日都在庙中祈福,哪里敢扰了公主,是玄相的令,只说前方事急,让他速速回返与穆公……”疏儿说道一半,惊得捂住了嘴,一双眼睛瞧着面色瞬间冷下来的桑洛,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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