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甲(205)

作者:诗人达达 阅读记录

桑洛叹了一声:“这么快。”

“听侍卫们说,是自己咬了舌头。”

桑洛看了她一眼,目中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低声叹道:“总归都是要走的,这样,许还痛快些。”

疏儿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眼神之中溢满了担心,讷讷开口:“公主,今日里莲姬同你说的那些话儿……是真的吗?”

桑洛的面色因着疏儿的这一句话更是凝重起来。莲姬今日的话让她满心复杂思绪极乱,而更多的,是担心与恐慌。她心中慌得厉害,从未如今日今时一般慌得这样厉害。她本不该将自己的心思如此明显的露在人前。可自父王病倒伏亦摄政之后,南疆事起牧卓叛国,她在姑业城中忽闻皇城惊变,又因着心中对牧卓的气愤与对沈羽的担忧专注战事,全然不曾想到自己的父王本就是一个心思深重不会轻易被莲姬糊弄过去的人。

可即便如此……

桑洛的额头上都微微冒了汗,伏亦却为何左右推脱不见自己?难道她费尽心思的不是为了帮他?

国中女子不可干政,她此一番只觉是事急从权,却不想竟作茧自缚。

疏儿在一边瞧着桑洛面色数次变换,越变越难看,她的心也随着桑洛的面色,越跳越快,越来越沉。但见桑洛一直沉默,她复又开口:“公主,要不……要不疏儿去……去太子亦处……”

桑洛忽的抬手,疏儿慌忙住了嘴低下了头。

桑洛看着窗外逐渐暗淡下来的天光,只觉得心口突突地跳,跳的半个身子都发了麻,双手冰凉。她站起身子,声音极低的道了一句:“替我脱簪,换装。”

疏儿身子一抖,面上大惊,“脱簪换装”四字让她抖着双唇脸都没了血色。当下跪落在地:“公主!公主并未犯错,又要跟谁请罪!若真脱簪请罪,那些要陷害你的人,岂不是得了逞?公主不可!”

桑洛唇角一弯,勾出一抹苦笑,看向疏儿轻声言道:“内廷之中,谁还能陷害了我。谁,还能治我的罪?”

除了吾王与太子,谁还能呢?

疏儿身子晃了晃,瞬间听出了桑洛这句话之中的那不可说的苦涩。扶危定倾,平定叛乱,在乱军之中运筹帷幄,别人不知道,疏儿却看得清清楚楚,公主一片心思只为了太子亦,为了吾王,为了舒余一国,哪里想过她自己半分?可眼下,一众将领都得了赏赐恩典,公主却为何落得要请罪的地步?

她思来想去都觉替桑洛不值,急道:“公主定是想的多了,吾王与太子亦忙于国事,顾不上公主。公主切不可因着莲姬的话儿,就如此自苦!”

“是自苦,还是他人要我苦,都不重要。我只怕,眼下若不去,他日,忧患更重。”桑洛面色平淡,径自将自己衣衫外袍脱下,只留了内中一件素白色的长衫,抬手将自己发上的簪环配饰一一摘了,乌黑的长发垂落肩头,疏儿抖着手接过桑洛手中的簪子,咬了咬牙只道:“疏儿,陪公主去。”

第98章 欲加之罪何须辩驳?

可桑洛此行并未能出的去。她刚刚走到风华殿外,便被一队皇城卫内侍拦了下来。为首统将她从未见过,却拱手只道了一句是吾王旨意,让公主好好在风华殿中,调养身子,这几个月都不要出门了。

疏儿但见如此阵仗,心中更是沉了几分,眼瞧着桑洛面色更白,生怕她受了气。当下跺了脚,拉下脸来只道:“你是什么人,假传吾王的旨意。公主是什么人,平日里让吾王与太子亦捧在手心儿里的,你带了这样一队人来,手里连个令旨都没有拿,就要阻了公主的去路,好大的胆子!”

“小人白飞,受皇城值守魏将令,来此。”白飞拱手俯身,却道:“这令,是魏将刚刚传了给小人的。至于为何,小人不知。更不敢问。只请公主体恤小人,还是回去吧。”

疏儿还想再说,桑洛却摆了摆手,轻声只道:“我此去,本就想向父王请罪。既是父王口谕,洛儿不敢不尊。但此事,总要说个明白。既如此,那便传了魏阙来见。我要见到我父王旨意,才能回去。”

白飞见状,皱了眉头,片刻,命人去寻魏阙来此。桑洛便也就在这寒凉夜中站立着,静静候着。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魏阙匆忙赶来,翻身下马趴伏在地:“臣魏阙,参见公主。”

桑洛目光闪了闪,轻声说道:“魏将,我父王旨意何在?”

魏阙起身,让白飞带人暂且退下,待得身边无人,眉目一皱,叹了口气,摇头只道:“旨意是吾王近侍秀官儿黄昏时分传来的,”他说着,拱手低声说道:“臣知公主在此战中鞠躬尽瘁耗尽心力,却实在也不知,吾王为何下了一道如此的旨意。可军令王命在身,臣……不敢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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