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甲(395)

作者:诗人达达 阅读记录

“战神,蓝盛。”

良久沉默。

“你说……”桑洛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姬禾:“你说……惠王与蓝盛……是……”

姬禾点头只道:“今日的吾王与狼首是怎样的关系,昔日的惠王与蓝盛,便是怎样的关系。”他说着,叹道:“此事,放于皇城之中,属秽乱。”

“秽乱?”桑洛面色有些苍白的冷笑了一声:“国巫是如何知道,沈羽之事?”

“只因我与沈族先公,有些交情。”姬禾轻声一笑,目光移向灯烛之处静静地看着:“吾王安心,老臣,素来不是个多嘴的人。但前车之鉴,不可不防。”

“前车之鉴?”

“惠王不肯除去蓝盛,拒而不受太子位,夤夜与蓝盛而逃。先贤帝以逆反之罪,命武王渊劼领五军除蓝盛,擒惠王。”

“以蓝盛之能,难道真的能让我父王擒到?”桑洛不解地看着姬禾,姬禾浅淡笑道:“自然不会,可王子雀生性仁厚,不肯与父为敌,更不想为难族弟,况双拳难敌四手,蓝盛调兵遣将堪称一绝,若论功夫自然也不在人下,可武王带着十万大军,他们却又怎么敌得过?是以,不过半月,王子雀便自缚双手,于临城自投武王军中。”

“自投军中?”桑洛更是不解:“蓝盛呢?”

姬禾挑眉一笑:“蓝盛?那日,王子雀与蓝盛饮了一杯酒,蓝盛便死了。他那尸身,是我推着木车,送到临城的。”

“你?”

姬禾笑容渐敛,轻声一叹:“我曾与吾王说过,我与蓝盛,算是好友。”他看着桑洛面上疑惑更重,点头只道:“我知吾王心中疑惑,蓝盛与惠王逃离,我却为何可以寻到他们的踪迹,却又不被怪罪。”他说着,脸上却浮起一层若有似无的憾然之色:“他们离去,是我的主意。给蓝盛的酒,是我从中做了手脚。”

姬禾双手背着,往前走了两步到了八步金阶一旁,抬头看着桑洛笑了笑,弯下身子坐在了台阶之上,盘着腿儿双手搭在了膝盖上:“我知惠王是治世之君,亦知蓝盛是骁勇良将。可二者若是因此而折了,可叹可惜。是以,我一边让二人逃离,一边又将此计策告知先贤帝,直言蓝盛对我颇为信任,只要给蓝盛定下罪名,派人去追,他们孤立无援定会对我更是信任,到时我定能想法子除掉蓝盛。”

桑洛凝目沉思,片刻开口:“是以,你让他二人逃离,给蓝盛定下了罪名,引得我父王带兵来追,然后,在酒中做了手脚,让惠王以为蓝盛已死……”

姬禾摇头:“并非以为他死了,当日,惠王只是以为蓝盛醉了。我便趁机同他说,眼下大军前来,他们逃不了太远,不若自投军中,说蓝盛将你打晕径自逃去,我将蓝盛藏起来,隐姓埋名,待得惠王回返皇城日后当上新王,再回来。到时,惠王已承王位,大事已定,他想与蓝盛如何,旁人,哪里还管得?”

“既如此,你为何还……”

“若是蓝盛逃窜,便是惠王回返皇城,先贤帝与武王也不会放过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自然,也不会放过我。是以,在那一时刻,”姬禾皱了皱眉,“蓝盛必死。才能保惠王。”他重重叹道:“星轨之中有一秘药,名为陀罗芳。此药可令人有假死之相。只是,不同的人,对此药反应不同,醒来的时日长短不一。有的人,几日便会醒来,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醒来。我与蓝盛商量,是否要将此事告知惠王,蓝盛怕惠王不允,是以我二人决计将此事隐瞒,待得他醒来之后,再行告知。”

姬禾叹道:“那日,惠王先行入城,不过半刻,我推着木车载着蓝盛尸身呈与武王军帐之中。”他看了看桑洛:“当日惠王面上神情,我怕是此生都难忘。可他却不言语,武王要将蓝盛尸首再行凌迟挫骨之刑,以诏天下。惠王却以死相逼,求武王给蓝盛全尸。”

桑洛眉头深锁,只觉得后心阵阵发汗,听得此话更是心中沉重,开口只道:“我父王当着众多将士,想来,定会网开一面。”

姬禾冷声一笑:“先王的手段,您与我,皆心知肚明。”

“可后来,为何惠王会自缢龙首山中?”

“惠王回返之后,对先贤帝言听计从,而我,亦被先贤帝与武王嘉赏。不多日,先贤帝立惠王太子位,往龙首山行祭天封册之礼。”姬禾说到此,目光深邃,沉静良久:“太子封册是国之大事,按祖制,国巫,需主理祭天,在封册之日子时三刻,双手托华服,呈与新太子。之后,引新太子,往定国台叩拜三次。及至卯时三刻,受诸公拜。那日,我往惠王房中去,却无人应答。推门入时,惠王已然自缢房中。”姬禾的语调沉重,声音浅淡,似是被这一段过往耗尽了力气,他长长的吸了口气,“先贤帝痛失爱子,过不多久,便撒手而去。后,武王即位,此事,便成了国中禁忌,无人敢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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