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甲(405)

作者:诗人达达 阅读记录

新王即位,女帝登基。女帝本就违背祖制,当日希蒙在临城被桑洛处死,可国中如希蒙一般的人,绝不在少数。自大金乌令驰援临城以来,诸公众将皆知桑洛沈羽鹣鲽情深早已如同一人,而诏泽阳公入三道门之事,便是桑洛不说,众人亦皆心知肚明。

而夺位容易,守位更难。国中从无女帝,八族更无女公。若沈羽为女子的消息天下皆知,这便又成了故老旧臣的手中砝码,今日不动,明日不动,可总有一日,会将此事拿出来,或直对沈羽,或胁迫桑洛。

更有甚者……

穆及桅的眸子之中划过一抹恐慌的惊惧之色。

更有甚者,会想尽法子对沈羽陷害诟病,以达心中那说不明朗的目的。而眼下,又逢新王登位大典在即,沈羽这突兀的怪病与忽然的流言,任他怎样想,都觉得太过“恰到好处”。

许是因着夜雨寒凉,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

有事来。

一定有事要来。

穆及桅忽的站起身子,抬手将面上的雨水抹了,循着台阶往下走去,他如今入不得二道门,只能在一道门之中去寻玄书。至少玄书昨日曾见过桑洛,而国相素来中正,若他有所问,应也不会诓他。

可他刚刚下了台阶要往玄书之处去时,却在雨幕之中瞧见一佝偻身影,正不疾不徐的撑着伞往此处走着。他定了步子,只觉这身影有些熟悉,待得来人走进,便是轻声低呼,还未及言语,耳边已然传来了苍老沙哑的声音。

“如此深夜大雨,穆公,是要去寻国相么?”

姬禾的衣裳也并未因着撑伞而有几分干的地方,抬着头眯着眼睛从伞下看着穆及桅,咂了咂嘴:“若我说,国相,不会告诉你什么有用的东西。”

穆及桅对着姬禾深深一拜,当下开口急问:“国巫可知,如今沈公如何?”

姬禾只道:“这雨太大,下的人心里憋闷,穆公可否请我到你狼绝殿中,喝一杯?”

穆及桅心中着急,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同姬禾饮酒?可他却知姬禾此人,便是天下人都急死了,他怕也不会急上一分半毫,只得压下心中焦躁,引着姬禾入了狼绝殿中。

姬禾将伞放在一旁,看了看穆及桅那一身湿透的狼狈样子,目光中却晃过柔和之色:“穆公对沈羽,确实关心。看来,我此番,应是找对人了。”

穆及桅身上的雨水滴落在脚下的地面上,头发还不断的滴着水,他却管不得此时自己是个什么样子,拱手只道:“国巫,桅心中着急,还请国巫,诸事明言。”

姬禾舒了口气,走到桌边,径自将放在桌上的酒壶拿起来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枯瘦的手指将嘴一抹,笑了笑:“大雨袭城,濯洗万物,草木惊惧,人心难测。看来,有些事儿,是遮不住了。”

穆及桅身子一抖,当下便知他所言指的是沈羽之事,可他却又疑惑,纵不知姬禾谈起此事如此气定神闲,他却是何时知晓沈羽身份的。他怔愣片刻,姬禾却坐下身子,又斟了一杯酒递向穆及桅:“穆公,坐下来说吧。”

穆及桅双手接过酒杯,将杯中酒一口灌进肚子,烈酒入喉,勾起暖意,他坐在姬禾一边,眯着眼睛看向姬禾。却见姬禾面带笑意对着自己点了点头,更是迷惑。

“我知穆公年少之时,曾受徐海成荀柔恩惠,荀柔,是沈羽生母,沈羽,又在斥勃鲁之后,救下穆公一命。我知穆公是知恩图报之人,便是知晓沈羽身份,也不会吐露半字,我说的,是也不是?”

“看来,”穆及桅犹疑地看着姬禾:“国巫也早就知道了沈羽并非男子。”

姬禾笑道:“知与不知,总也不能左右旁人。但我知穆公信我,自然也会对穆公推心置腹。今日此来,也就是看中了穆公会舍命对沈羽相护的坚定心性。”

穆及桅沉思片刻,忽的抬眼直视姬禾:“国巫此言……难道沈羽之急病,真是有人故意为之?”

“沈羽并非急病,而是被人下了蛊。”姬禾敛了笑意,面容凝肃:“而此蛊,至少在两月之前就已经潜在她体内。”

“蛊?”穆及桅惊呼一声,神色一凛:“国巫是如何知道?”

“姬氏一族,历代为舒余国巫,通晓天相,善占测。少年之时,游历四方,增长见识,接天地灵气。此长别蛊,你们后辈,知之甚少。而我却见过。”姬禾轻声一叹,面上交杂着瞧不明白的复杂神色,似是遗憾,又似是有几分苦楚:“此蛊若说阴毒,远不及其他,若说凶险,也未必会见血封喉致人死命。它最骇人的地方,是慢。慢,而苦楚万分。”

穆及桅的神色随着姬禾所言而愈发阴鹜沉重,听得他最后一句话,眉头都搅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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