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甲(498)

作者:诗人达达 阅读记录

沈羽点了点头,“是。”

“那你可曾想过,为何要将兵器放下,才能入了这一道门?”

“皇城重地,皇族居所。”沈羽淡淡说道:“恐有人持兵行败坏之事。去兵,以表敬畏忠诚之心。”

“但若有朝一日,真有人想行败坏之事,便是弃掉兵器,他还有万千种的法子来致人死地。若想杀人,未必需要兵器。时语是沙场用兵的将才,又是功夫卓绝的狼首,我说的,”桑洛静静地看着沈羽:“对不对?”

沈羽略显迷茫的看着桑洛,却不知桑洛为何忽然说这样的话。她仍还想着方才的事,摇头浅道:“可洛儿……那姜博为与……”

“你与我都知道,去兵台,根本不可能将所有的危险隔绝在这一道门外。我皇族历代先祖,自然更想得到。谁又想不到呢?”桑洛没有接沈羽的话茬,依旧自顾自的轻声说着:“去兵也好,卸甲也罢。这皇城三道门,只不过都是形式。时语可知,这些形式之下的,是什么?”

“是……什么?”

“敬畏。”

桑洛站定身子,松开了一直与沈羽紧握的手,双手拢在一起,淡淡的从这高阶之上往下看去。

“万里江山,千万百姓。若无敬畏,便无舒余一国。唯有这国中最值得人敬畏的王,在皇城之中,能号令群臣,能指点江山,能保境安民。他们所有人心中,才会安稳,日子,才能安乐。这三道门,便是实实在在的提醒着入皇城的所有人,纵然你爬得再高,走的再远,入了皇城,登堂入室,便要心存敬畏。”桑洛转过头,抬眼看着沈羽:“你也曾沙场治军,应也知军令难违的道理。若你麾下将士有军令而不从者,你如何率军,凭什么抗敌?”

沈羽有些痛苦地看着桑洛,微微侧蹙了眉:“我知洛儿为何说这些,可此事,终究还是因着我……”

“时语,我杀他们。不是因着你。”桑洛目光坚定,语调果决:“你亦不须因此而愧疚半分。”

“可……”

“时语,”桑洛抬手,再一次将手轻轻的搭在沈羽的手上,“我既带你回来,便自然不会让旁人伤害你,一分一毫都不行。这是洛儿的私心私情。”她闭了闭眼睛,许久,才缓缓睁开,目光之中划过一抹浓重的沉毅果决:“可桑洛如今是一国之主,与公,绝不可让这些公然触犯王权的人活着。若战时无忠勇将士,则寸土不可保,若安时无贤能臣公,则一国或将亡。玄书倚老卖老,带着姜博为纠集众人,跪落皇城,阻我去路,以为借着今日的事儿,借着这样的声势,可以胁迫了我。但若我真的为其胁迫妥协半分,日后,我在八步金阶之上,又如何做的安稳,我之王令,还有谁会再听?长此以往,舒余一国,又会怎样?”

桑洛说的激动,便是声音都略微发了颤,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玄书以为自己三朝老臣,我纵不会贸然动他。可他错了,冒犯我族王权之人,我,必除之。否则,人人效仿,政令不通,害的,是一国百姓。”她疲惫的看着沈羽:“时语,你明白么?”

沈羽被桑洛的一番话说的怔愣了许久。只觉的后背冒了冷汗。

她不可否认,桑洛说的句句在理,切中要害,丝毫不错。

此时乌云翻滚,偶有雷声,复又风来,吹起桑洛衣裙,而桑洛就这样站在她面前,静静地看着她二人脚下的这一座偌大的皇城,如同一座雕像。让沈羽觉得,她离自己很近,却又很远。

桑洛微微一笑:“时语,我,是不是变了?”她未等沈羽作答,只是兀自轻叹:“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已不是当日的桑洛了。那日你从此处离去之时,我曾与你说过,此后,再无洛儿了。那虽是一句赌气的话,可也是真的。走上这八步金阶,便要扛起一国重责,有很多事,当年的我不忍,此时,不可不忍;当年的我不愿,此时,也不得不愿。”她说着,便红了眼眶,深深吸了口气却仍旧带着笑意:“你会否觉得,我是个心机深重的女子?”

沈羽紧紧握着桑洛的手,竟觉得她的手都有些微微的发抖。此前的惊讶与迷茫此时全都化成了心中的一片怜惜之情。她一个女子,因着当年国乱承袭公位,成了狼首,率军击退中州大羿,这个中苦楚烦恼自不必说。更况桑洛,一人撑起这一国大事,又要在诸公群臣之中左右周旋,谈何容易。

桑洛这一路走来,如何艰辛不易。

她上前一步,将桑洛揽入怀中,紧紧地搂着。闭目轻叹:“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那个善良聪慧,温柔体贴的洛儿。我知洛儿诸多不易,为这国中事殚精竭虑,只恨自己不能替你分忧。”她说着,又笑:“不过眼下好了,我就在这里,日日陪着你。你累了,我就替你捏捏肩膀,你乏了,我就逗你笑一笑。洛儿护着这一国,时语,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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