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甲(552)

作者:诗人达达 阅读记录

“大丈夫生而为国,死得其所。若能换来国泰民安,总是值得。”涂烈咕哝了一声,“说得好,说得好。”他喃喃自语,晃悠着站起身子,对着沈羽深深一稽,离帐而去。

沈羽重重的呼出一口酒气,却不知怎的一件开心的事儿,今日却从涂烈口中,听不出半分的愉悦,细细想,又觉得有几分沉重之感。

国泰民安,自然是好的。

如今舒余百姓,谁不觉得如此呢?

可唯有前几月遣去中州的那一队人,总无消息来。便是哥余阖,亦是杳无音信。

殿外风雪声渐大,矮几之上灯火映着桑洛那一张白皙的面庞,映出了一抹愁绪。疏儿抱着刚刚温好的酒壶,坐在一边,颇不情愿地为蹙着眉,听得桑洛低叹了一声,便即言道:“这两月,国事渐好,百姓和乐,哪里都好极了,姐姐何苦还要成日愁眉不展?”她说着,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酒壶:“这酒,还是不喝了吧?免得姐夫回来,闻见你身上酒气,又要怪我照顾不周。”

“自上一次穆公来信,有多久了?”桑洛低头瞧着手中那一叠皱巴巴的信纸,低声问道。

“也有……”疏儿想着,沉吟道:“约莫又要一个月过去了。”她说着,只瞧着桑洛面上愁容更甚,忙道:“中州本就千里之遥,更况他们去中州寻龙,可那龙在何处,谁又说的准呢?这一来一回总也要费些时日,怕是路上耽搁了。”

桑洛浅浅地摇了摇头,抬手拿起酒杯推到疏儿面前:“倒酒吧。”

疏儿自知劝不住桑洛,只得将那酒壶拿起,倒了半杯酒:“我知姐姐心中担忧很多事儿,最重的便是这一桩。可姐姐在皇城之中操劳国事,肩上扛着一国百姓,实也不能事事亲力亲为。哥余阖机警的很,定能把这事儿办得妥帖。”

“我只怕,”桑洛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叹道:“我只怕这时日耽搁的越久,许多的事儿便越是瞒不住。”她说着,轻笑一声,靠在座上,复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端起酒杯浅浅地又抿了一口,长长舒了一口气:“你瞧,这殿外虽风雪渐大,殿中却温暖明亮,这些日子,群臣俯首,百姓颂德,放眼望去,万里江山一片繁荣之景,似是……国泰民安。”

“本就是呀。”疏儿点头笑道:“姐姐不知,如今百姓之中,交口称赞,都说吾王治下安泰,虽是女子,却有定国安邦之能。”

“百姓也只能瞧见自己能瞧见的。”桑洛并未因着疏儿所言开心半分,仍是低叹:“他们也并不知在这一片繁华之下,有多少潮流暗涌。”

疏儿愣了愣,微微张着口,却不知如何作答。

“可我知道。”桑洛复又言道:“我知道,这其中有多少的事儿,有多大的危难,”她说着,便是苦笑:“可我却不能说。”她看了看疏儿,眉眼之中带满了忧虑:“便是我最亲近的人,有些事儿,我也不得不瞒着她。”她又将杯中的酒仰头喝下,被这酒呛得咳嗽几声,吁了口气:“猎山地宫已修葺的差不多了,有些事,就又要办了,而我却还不知该如何解决。更况离儿之事,毫无音讯,只怕,年节一过,也快要瞒不住了。”

“姐姐说的,是修葺地宫的那些,神工坊的工匠?”疏儿机灵,便是桑洛这短短一句,心中已然明了。

猎山地宫,何其重要隐秘之事,非到危机关头绝不可泄漏半分,当日先贤帝将地宫毁去,除却略有私心,还因着这地宫已抛露人前,不可再用。如今桑洛将这地宫重修,再通密道,自然更不可为外人道。

按祖制王训,地宫修成之时,工匠便无一可活。

此事,桑洛也好,那主事涂烈也罢,便是口中不说,心中也自然明白。

可桑洛却为了让沈羽留在皇城,差了她去做这差事。而神工坊千百工匠何其无辜,却又为何要引颈就戮?

“时语心善。这几月中,她与那些工匠同在一处,”桑洛微微闭上眼睛,便是两杯酒,已然让她觉得有些头晕:“若我真这般行事,只怕她……”她扶着额头,叹道:“疏儿,若是你,你该如何做?”

疏儿眨了眨眼,半晌才道:“此事与我,太过残忍。可这地宫是国中极重之事,地宫所在,是为了危机之时能护住一国命脉,姐姐说少公心善,可姐姐亦如少公一般心地善良,想保全工匠们一条性命,可千百工匠,悠悠众口,此事泄露出去,战事若起,则吾王与重臣怕是皆不可保,若王不在位,群臣身死,便要国破家亡,若有朝一日真的如此,死的又何止是这千百工匠?”她摇了摇头,沉吟许久又道:“于私,疏儿不忍,但于公,疏儿只觉这千百工匠是为国捐躯,死亦犹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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