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甲(644)

作者:诗人达达 阅读记录

那柄长剑依旧安安静静地躺在其中,沈羽将剑拿起,更觉其厚重之感。细细去看,可瞧得见剑身上每一寸鹰爪纹路都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偏差错漏。她微微的蹙着眉,心中腾起更深的疑惑。

鹰爪长剑,是泽阳历代公族的佩剑,公族子弟此生只得一柄,各不相同,生则随身,死则随葬。若要锻造,颇为复杂,且不说用料玄铁极难寻找,比起一般的剑要重上许多,便是剑身长度也因持剑之人不同而略有不同。

沈羽握着剑,起身随意挥动劈砍两下,只觉剑身沉重,每挥一次皆风声作响。

她持剑而立,将剑一横深深端详,面上疑惑更重,心头升起一个让她想起便不寒而栗的念头。神工坊绝非浪得虚名,坊中能工巧匠极多,若说仿造一柄长剑,沈羽可深信不疑。可仿的如此相似,莫说这沧桑百战之感,便是连这纹路、重量都如此相近几乎一般无二,是要如何的铸剑功夫,才能做到分毫不差?

门声作响,沈羽微微抬头,瞧见穆及桅正拎着酒壶站在门外,那目光亦是定在她手中剑上,眉头深锁。

“叔父。”沈羽将剑放回,拱手躬身行礼:“羽回来了。”

穆及桅关上门,将手中的酒壶放在桌上,拍了拍沈羽的胳膊拉着她坐下:“看来这王令,来的极快。”他抬眼看着沈羽,眼中满是繁复难辨的情绪:“看来舞月所言之事,你已知晓。”

沈羽点了点头:“方才,疏儿与我说过了。”她沉吟片刻:“叔父,你往泽阳去,也是这其中的一步棋,是么?”

穆及桅沉重地呼了口气,他知沈羽总会问到此,只是他心中只想着沈羽刚刚自及城返回,依着桑洛的行事作风,对沈羽,她无论如何不会在这几日便下王令。却不想沈羽晨间刚返,这王令,过午便到。他点了点头,指了指剑匣:“这便是,神工坊锻出来的剑?”

“是。”沈羽抿了抿嘴,面上的不解仍未褪去。

穆及桅瞧着她那模样,心中不安,便试探着问道:“你觉得,这剑,仿的如何?”

“我从未亲眼见过祖父长剑。只有一次,在父亲的房中见过旧时先公的佩剑图。如今想起,这剑仿的极像。”沈羽转眼盯着那剑匣,却并未再将它打开:“我方才细细看过,便是剑身纹路,重量,都可说是丝毫不差。”

穆及桅花白的胡须抖了抖,抬了抬手想要自如地放在那剑匣上,却终究收了回来,笑了笑:“如此,定能骗得过舞月。”他顿了顿,看着沈羽依旧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又道:“若此计策真的能引来蓝盛,我们将其除之,与舒余不失为好事一件。孩子,你还在担忧什么?”

“这剑……”沈羽微微摇着头:“我不知如何说,只是总觉古怪。方才我将它握在手中,剑柄冰寒,可我心中却极为温暖安定,颇有旧友相逢之感,握的久了,便觉难过。”

穆及桅深深地看着她,听她所言,心中并不觉怪。这剑,本就是沈琼长剑,血脉相承,沈羽既是沈氏后人,自然比旁人更为敏感。只可惜桑洛千算万算,总是算差了这血脉传承的一步。可如今的桑洛,还会在意沈羽知道这剑究竟是真还是假么?可若不在意这真假,她又何苦瞒骗沈羽,说这剑是神工坊仿造而成?

穆及桅想不明白,有那么一忽儿的恍神。

“叔父……”沈羽却神色肃穆,似是犹豫踟蹰着什么,穆及桅也不言语,只是等着她说,许久,她才吸了口气,深深地看着穆及桅,眼神之中满是疑惑:“你去泽阳之时,有无什么人尾随你们?”

穆及桅心下一沉,眉峰微微一抖:“尾随我们?”他说着,故作沉吟思索之态,片刻又道:“何以有此一问?”

沈羽摇了摇头,瞧着那样子,似是自己也极为迷茫。可她不说,穆及桅更不敢问。他知沈羽极聪明,此时她既已心中有疑,自己开了口,只怕会漏了破绽。他心中愧疚难安,却不知如何是好。

“叔父,我不敢妄作揣测,我也……”她说到此,长长地叹了口气,看向穆及桅:“不想去揣测怀疑。”

穆及桅怔住了,便是面上的肌肉都不自主的抽动几下,“你……你是怀疑……是……吾王……”

他说到此,忽的停住了。

是了,若是沈羽都能如此猜测,桑洛那般聪慧的人,又那样的了解沈羽,怎会猜不到?他想错了,桑洛并非算差了这一步,她恰恰是算准了这一步。她就是要让沈羽自己猜到,就是要让沈羽将这怀疑的种子种在心里,就是要让沈羽知道,她是个如何的人。唯有如此伤人伤己,她才能彻彻底底的斩断她与沈羽之间的情义,也唯有让沈羽问出是否有人尾随的话儿,才能帮他穆及桅脱开这掘墓盗剑的不义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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