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甲(752)

作者:诗人达达 阅读记录

沈羽站定身子,在原地伫立许久,终究迈开步子走了进去,正见园中一处孤墓,她离得远,此处虽是陵庙,但在这半山之处的园子里有一座墓碑,却显得格格不入,便即转身轻声问道:“此处,是哪里?这是何人之墓?”

仆从不敢懈怠,当下恭敬回道:“回少公的话,此处,是陆将安眠之所。”

“陆将……”沈羽兀自叨念,忽觉这称呼颇为熟悉,似是亲人一般的亲切,她缓缓地走到墓旁,低下头静静地看着那墓碑上的字,陆昭二字赫然眼前。

夜风吹拂,树叶簌簌作响。

沈羽就这样静静地站着,闭上眼睛,耳边似有人低语:

“少主人,家总会有的。少公,昭,带你回家。”

她只觉心中一抽,后脊便发了汗,竟不由得双膝一软,跪下了身子。她不知与此人是怎样的关系,但她脑海之中的这句话隐约不定,回荡不绝,她只觉悲伤,眼角滑下泪来。

“他……是……是何人?”

“回少公,陆将是先公副将,龙泽战后一路随少公护帝西迁,经战无数,立下赫赫战功。”仆从随着沈羽一同跪落,在她身侧轻声说道:“四年前,陆将战死承目镇,依祖规,非沈氏族人,不可入陵庙,但少公感其功,特命午子阳将陆将厚葬泽阳陵庙内。子阳为陆将选在此处,过往,少公但归泽阳,便会来祭拜。”

沈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听得这些话,心中更是难过,压着那悲伤之感哑声问道:“午子阳,又是何人……”

“是少公随行护卫。追随少公多年。”仆从答道。

“他,眼下何处?”

仆从顿了一顿,才又开口言道:“一年前,为抗怪龙,卒于中州。”

沈羽闻言,沉默不语。只是一阵阵的觉得头晕,几乎跪不住。半晌,她才站起身子,踉跄了两步。仆从慌得扶住沈羽:“少公,保重。”

沈羽叹道:“你与我说的这些人,这些事儿,我倍觉熟悉,却想不起他们相貌,”她说着,便轻轻摇头,看向仆从:“你也识得我,是不是?”

仆从躬身说道:“小人自然识得少公。泽阳上下,谁不识少公呢。”

沈羽苦笑却道:“可我却不识得我自己。我不知自己究竟经历了何事,便是站在故人墓前,却连他的音容笑貌都想不起来……”她长舒一口气,怅然地对着陆昭墓碑躬身下拜,转而出了园子,沉声说道:“剩下的路,你不必陪我去了,我想一人上去看看……”

仆从只道:“上面岔路不少,小人绝不会扰少公,还是让小人跟着吧。”

沈羽摆了摆手,也不再言语,只是径自又往上去,将那仆从舍在了后面。

月已高挂,月光铺洒在脚下的碎石路上。沈羽慢步而行,每走一步,便觉心境沉重一分,可她觉得此来陵庙,是对的。尽管她心事沉重,脑中纷乱,只叹昔人已逝,再难相见。可便是能想起当年故人的只言片语,与她而言,也是好的。她闷着头一路走着,山道悠长,越走越高,偶遇岔路,便随心而行,约莫快半个时辰,竟到了一处僻静的所在。抬眼看去,已快到山顶西边,却正在这山边,赫然一处雅致幽静的墓园。

夜风拂来,倍觉凉爽。她却心头一窒,只觉这墓园令人周身发寒。

那仆从一路无话,一直跟在她身后不远处,但见沈羽停在此处,便趋步而来,低声说道:“少公,时候不早了……”

沈羽但闻这话儿,心中便觉有些怪异,似是这仆从不想让自己入内一般,她偏过头看着他:“这墓园之中,葬的何人?”

仆从犹疑许久,也只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沈羽瞧他这模样,似有难言之隐,便也不再问,只是往内中而去。仆从在她身后张了张嘴,却终究是一叹,匆忙跟了上去。

而园中唯有墓碑一座。

沈羽背着手,呆愣地瞧着那墓碑上的字,竟一时之间说不出话,额头上却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长云山一战,传少公战死其间。四泽哀恸。”仆从低声言语,“十一月,离儿姑娘在此为公立衣冠冢,以为后人祭拜。”

“离儿……”沈羽微微蹙了蹙眉,“又是何人?”

“离儿姑娘是陆将之女,自小与少公一同长大,虽非亲姐妹,却胜似姐妹。”

沈羽定定地看着碑上姓名,赫然写着“沈时语”三字,再无其他,只觉周身血涌,心头乱跳。墓碑近旁,摆着几坛未拆封的酒,她看着那几坛酒,有一忽儿的慌神:“我过往,很喜饮酒?”

仆从摇头且道:“少公素日喜饮茶,却不喜饮酒,这酒,是哥余公带来的。他在此处陪着离儿姑娘两月,每日都在此饮酒。临行之时,特特嘱咐小人们,将他带来的这几坛酒放在此处,待他办完要紧事儿,再来寻少公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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