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夜谭(22)

白净识放下碗和筷子,用纸巾擦过嘴,漱完口后,道:“庄小姐,你不用客气。这一路上,小姐给你添麻烦了。”

“不不不,承蒙她照顾,亏得有她,否则,否则我不知要怎么办,是她救了我……”

“好啦,什么救你不救你的,我不爱听。”白慈道,“我们都,我跟你,你都……哎呀,都说你是我的命定中人了,你瞎客气什么。”

当着长辈的面,说破两人私事,庄申尴尬,偷看白净识,见她没啥反应,不见有恶感,稍稍放下心,心道:长辈开明。

吃过晚饭,白慈带庄申回房,这一天下来,她奔波几百公里,累得不得了,只想回去睡觉。

噢,睡觉之前,还要洗澡。

房门口,庄申进去,白净识叫住白慈,低声道:“庄小姐看起来不是很妥当,你上点心。”

“哪里不妥当,不是很正常嘛。”能吃能喝能睡会脸红害臊。

“庄小姐被关了几天?”

“三天?四天?你问这干嘛,我知道……”

“你要是被人无故带走,一关就是几天,吃喝只有馕和水,今日不知明日事,你会怎么样?”

“谁敢关我?要是我,我早就!”这么一说,白慈也觉得庄申表现得太过正常。除了刚见面时哭过,洗澡时叫她不要走之外并无任何异样。难道她只在她面前才会露出害怕的一面?“说不定是她傻呢,又笨又呆,人又迟钝。”

“阿慈,看的出来,庄小姐是个很有教养的好孩子,你这次……”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留心她的。都不远千里来接人送人了,还要怎么样。”

白净识看她一眼,不知可否,“那我回房了,你们早些休息。”

被她这一眼看的火大,白慈发脾气直跺脚,看到庄申便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庄申老老实实站在房间里,不坐沙发不坐床,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又刺痛她的眼,揪住她的心。

白大小姐不是什么好心肠的人,是她犯的错,把人弄出来再送回去,对她来说就是不拖不欠两清,可是对上这人无辜的样子,她内疚又心疼。

蠢得要死,被人卖了给别人数钱不算,还叫别人小心点,不要给抓了不要给骗了。

她怎么就招了这么个笨蛋,恨不得把她打一顿。

狠狠把庄申拽进怀里,轻轻摸着她的后颈,白慈闷闷道:“对不起,我不该把你忘了。”

“几分钟而已,白嬷嬷有话交代你,没事的。”

有一瞬间,庄申恍惚觉得她们不是尴尬的一夜情关系,是互相体惜的恋人,是感情笃深的情人。她们发生过情人之间至为亲密的事情。她们的心,隔着一个塔克拉玛干。

当夜晚真正来临,整个房间的灯被熄灭,白慈在床上已然睡熟,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一切美好被夜色吞噬。庄申从恶梦中惊醒,梦里,她仍在那个暗无天日破旧的屋子里,每日与她相伴的是一丁点的希望、无穷的忐忑与一日胜过一日的绝望。她一面给自己打气,一面唾弃自己的无能,就连害怕都是自我攻击的突破口。而暗夜里的声音,每一个细微的声音都会惊扰她,她害怕声音,又期待声音。

四天,不过是短短四天。她在希望与绝望之间来回无数次。

她的人从那个屋子里的走了出来,可是她的某个部分,像是遗失在那里。

一向睡眠质量良好的白慈是被一阵压抑隐忍的抽泣声吵醒的,在此之前,她亦在梦里。梦里她与人相拥亲吻,那人有着令她心醉,禁不住靠近的香气,那人的吻让她动情。

突然那人一把将她推开,眼耳口鼻皆是鲜血,“为什么你……要……”

为什么之后是什么?为何要害她?为何要忘记她被关押?

那人没有问出口。

白慈惊醒后,就听到细细的哭泣,像一只猫。

她撑起身,看向窗边。“庄申?”

“吵醒你了?对不起,我,我实在忍不住。能开着灯吗?我怕……”

“开灯我睡不着。”

“那就不开了,我去洗手间,门缝的光不会影响到你吧。”

“你过来。”白慈伸出手,朝她招一招。“你去洗手间睡马桶还是睡浴缸?傻不傻。过来。”

庄申依言过去,在白慈让出的半边躺下,背脊暖烘烘的,是身边人的体温。

白慈的声音有种半睡半醒迷糊的慵懒,使她脱去少女的活泼显得性感又温柔。她摸摸庄申的背,又蹭蹭她的脸。“我抱着你,会不会好点?”

怀里的人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将她抱得紧一些。“白慈,你待我真好。”

换作别人,哪怕至亲,都不会像白慈这般柔声安慰,不用想庄申也知道他们会怎么说。先问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再怪她交友不慎,行为不端,最近整个人倒霉,最后怪社会风气不好,能不说她矫情胆小已是看在她受苦的面子上。所以她才没跟周瑾讲实话,真话假话对结果不会有任何变化,她何苦还要去找一顿数落。

寿头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