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考举人，三年一次，而童生考秀才，一年一次。

距离上一次的考试才没过去几天，这个亲要退也要等一些时日，如今正是农忙时期，肯定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更何况曹家人在附近几个村子里的口碑都不太好，难缠得出名，方家无缘无故想要退亲打赢这场硬仗，必定是想好万全之策，方文博工于心计，不会这般鲁莽。

至少在冬天到来之前，他们还不会开这个口，而冬天来临之前也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原先谢颜是打算利用这个时间好好进行谋划。

只可惜，这些计划全被方文博之死给打乱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怕是和那位女秀才逃脱不了干系。

谢颜回想着那个一身月白色长衫的女子，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这个庄婉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才会和方博文走得那么近，难道真的如村民说的那样，和方文博私奔？

那么大一坨牛粪，不臭么。

不论是出于计划被打乱的懊恼，还是对这件事情的疑惑，谢颜无论如何，都想去找这个女秀才询个究竟。

第13章

第二日一大早起来，谢颜和曹娥母女二人不动声色地带上谢元谷，和以往一样扛着工具就下地去。

只是今日她们去松土的那片田地，紧紧挨着的，正是里正家的那一片。

里正家的地大部分都租了出去，唯独留了三亩田地自家耕种，好巧不巧，刚好和曹家的这片地连在一起，谢颜观察了几日，里正夫妇二人昨日正好忙到这块地，活没做完，今日肯定还要过来。

果然母女二人刚蹲在田里忙活没多久，里正蔡储领着自家媳妇高氏也下田来了。

见到母女二人就在附近，乡里乡亲互相打了个招呼，想到昨日发生的事情，蔡储问道：“昨日回去后，曹家上下没为难你们吧？”

谢颜回答道：“没有为难，还破天荒地给我们煮了腊肉，还说往后吃住条件都要统一，不再和以往那般苛待我们了呢。”

蔡储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道：“奇怪，不应该呀。”

谢颜听着他嘀咕着，问道：“叔，当年谢家将我们母子三人赶了回来，我们的户籍也一直没有处理，现在要是想分出来，得要怎么做？”

蔡储错愕地直起身子道：“你们想要分家？可如今小谷儿还不到五岁，男子得十二岁之后方能立户，再说了，你们无田无地的，若是真的分出来了，以后要靠什么过活？”

“不是还可以立女户嘛，像我娘这样子，之前算是被谢家那边休了，按理说回来之后就会独立成户，若是改嫁也可看我娘意愿，只是这些年一直也没计较这些，就一直住在一起，如今我也长大了，谷儿也快五岁了，曹家一大家子若一直在一起过，谷儿以后若是想念书也难。”

曹家的事情明白在那儿，谢颜车扯到弟弟的念书问题，里正自然也知道这不过是个由头。

“你们母子三人，在本村没有宅基地，按理说是没办法落户的。”

谢颜一听，虽然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但心中还是一个咯噔，古代户籍制度果然和现代相差不多，得先有宅基地再谈立户。

“那蔡叔，是否我们拥有宅基地之后就可以分家立女户了？”

里正沉吟了一下道：“从大晋律法上来看，家中无男主，或幼子不满十二周岁，在本村拥有宅基地的，经村中里正核准之后可立女户。”

谢颜忙紧跟着问道：“叔，是不是只要我拥有一块宅基地，不论大小，均可成户？”

“话是这么说，可总得你们分出来后还能养活自己才行，不然到时候分出来了又出去乞讨，上面若是查起来，我这个做里正的也不好交代。”

事关绩效考核，蔡储并不想惹出太多的麻烦。

“蔡叔，我娘自五年前带着我和弟弟回到上盐村，这五年来，曹家的所有土地都我们娘两在耕种，您说我们要是分出来自己过，有手有脚的哪里会养不活自己？”谢颜可怜巴巴地望着蔡储，希望能借此打动眼前这个男人。

“话是这么说，可那田地是曹家的自有田地，你们母子分出来，曹家总不可能把地也分出来给你们吧？”

“当然不可能，可现在村里有好些户人家不想自己种地，都租出去给人种，我和我娘找户人家租个四五亩，一年下来交了田租肯定能养活我们自己。”

蔡储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以前也没怎么注意到这号人，每次见面也很少见她说话，大部分时候都是默默躲在背后干活，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小姑娘一改先前那副怯弱的样子，两只眼神里充盈着自己看不懂的东西。

“叔您也别觉得我怎的一下就变了个人似的，我这都是被逼的，昨天的事情您也见到了，这些年我们在曹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实在是没办法再忍下去了，我娘是想当个孝子，只是我们这些做儿女的，总得为自己未来谋条路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