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有恨+番外(152)

作者:来者不拒 阅读记录

景骏茗远远的看着白鸢的侧影,内心感慨。这是他第一次在普通的防空洞避难,没想到,这里的环境竟如此不堪,温度燥热不说,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令人有些窒息,他环视着身边席地而坐的难民,见他们已然将地当床,干脆躺下闭目歇息,不由得将已经不听使唤的腿蜷缩了起来,怕打扰到他们。

过了不知道多久,白鸢终于拿到了新的通行证,她在人群中小心的搜寻着下脚之地,好不容易才移动到他们这边,她蹲下身子,见诗诗已然在简容怀中睡熟,叹了口气“这次太突然了,没带干粮,搞不好又要挨饿了,好在刚才给诗诗买了包糖”

“你没事吧,疼吗”简容揽着诗诗,有些心疼的看着戏子白露在旗袍开叉处的腿,那里不知道何时被划了道口子,流出的鲜血已经凝固了,覆在腿上。

“嘴里甜,就不记得疼了”戏子白笑嘻嘻的将一块糖扔进嘴里,然后又递出一块给一旁静静观察她的景骏茗“老先生,吃一块吧,这一躲,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景骏茗伸手接过,点头致谢,他盯着诗诗的睡颜,眼里透出了不常表露的慈爱“多大了”

“五岁了”白鸢捏了捏诗诗的小辫。

“真快,到年末,蕤成和朵朵也五岁了”

蕤成自不必说,朵朵是谁,白鸢心里也清楚,景洛的女儿名为潘朵拉,在朵朵刚满三岁时,潘市长便任川军第28军的总司令,受命奔赴一线抗敌,朵朵多数时间都在潘家生活,大概每月回景家一次,因为多数时间景家二老都在带蕤成,很少能看见孙女,所以景骏茗对朵朵,很是疼爱。

此番他落难,和家人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景家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乱成了一锅粥。

1939年5月3日至4日,日军对这重庆进行了为期两天的大轰炸,飞机投下的不止有炸弹,还有□□和毒气弹,整个重庆陷入了一片火海,市中心的商业街和金融街几乎全都毁了,数千同胞的生命于硝烟中陨落,多少人一夜间,就这样改变了一生。

当警报解除时,防空洞里的人们陆续走了出来,他们审视着满目疮痍的家园,面上仍有希望,而更多的,却是希望后带来的失望,明知那片废墟中已经没有家了,可他们还是茫然的朝熊熊大火处走去,以为那里尚有屋檐可避雨,尚有床榻可安眠。

傍晚间,周寐在李伯书的陪同下,走到了已无法辨认出的打铜街一带,在假寐的门前,周寐望着隐约还在冒着烟火的断壁残垣,面如死水。

旁边不远处即是她经营的盐业银行,消防队在优先处理金融街的火势,虽隔着一条街,可仍能察觉到那股灼热,而周寐没去她看那价值不菲的财富帝国,反而只是在那间最初她用自己的手创办的服装店前,发起了呆。

她走了几步,于废墟中辨认着假寐里的一切,最终找到了那张陪她走过许多夜晚的铁床,她用手掸了掸上面的沙土,轻轻坐在了上面,见脚下散着几张纸,她弯腰拾起了一张,原来这是日本人从飞机上扔下来的传单,传单上是一幅画,画着一个棺材,而棺材后面,是无数的中国人,排队等着走进棺材。

周寐咬着下唇,她将传单捏成团,紧紧攥住,指甲不由得陷进了掌心。

对于有些人来说,历史,是上一代的事,可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历史,是世世代代的事。

第56章 大轰炸(二)

在防空洞里栖身了整整两日,当戏子白扶着景骏茗顺着人流走出防空洞时,她自己也不由得松了口气,想着人这一生,也许就是来渡劫的。他们默默的向前走着,而外面的景象,着实是让他们永生不忘的人间地狱。

本是怡人的晚风中,飘着尚未散去的硫磺味,难民的血肉四处飞溅,一棵树的残枝上,竟挂了几条还在流血的残肢,天气渐热,救护人员和医疗设施供不应求,许多伤员为了保命,不得不直接选择截肢,随处可见锯手锯脚的惨叫声,那些本属于他们的臂膀,放在了箩筐里,被一筐筐的运走,很多没来及处理的尸首,长出了蛆虫,散发着恶臭。

被毁的千年古刹外,那些念佛的僧人直接脱下了僧服,从出家人的四大皆空,回归了俗世,组成了僧家救护队,四处游走帮忙,简容走了一阵,便捂住了诗诗的眼睛,不想她看见这些不属于孩童的苦难。

戏子白眼含热泪,她将吻印在诗诗的额头,俯在她耳边低语道“诗诗,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做个医生”

“医生是什么呀?”好在诗诗还不懂周围的一切意味着什么,晚霞下,她瞪着圆圆的眼睛,天真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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