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媚惑主(45)

那双柳眸的深处燃烧着令人惊愕的幽火,没有那么炽热、没有那么张扬。它幽幽地燃烧着,内敛低调的滚烫,缓慢优雅地向着深处蚕食,触目惊心,诡异至极,把清明的理智灼烧成不可理喻的疯狂。

“主子!”薏儿震惊地攥住了秋白芍的袖子,“您…”她咽下即将脱口的那句“你疯了吗”,勉强用委婉的话来替换,“避子汤这种东西是伤身的,喝上两个月,万一伤了身子,您到时候就是再想要孩子也难了!”

“我也没说我要喝。”秋白芍皱眉,拂开了薏儿的手,“拿回来煮着做个样子就…”语塞,她忽地想起,王爷时常来自己院中,万一她明面上喝着避子汤,转眼又有孕了……那岂不是更让梅姐姐寒心。

“一两个月而已,哪就那么娇贵了。”她转身坐回了榻上,“喝坏了再养就是,我还年轻着。”

这话说得极其轻巧,语气神态都不甚在意,和之前期待着生下长子的秋白芍截然不同。

“主子,若是王爷知道了,那可是死罪。”薏儿不可置信地跪了下来,“她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王妃,您做什么这样糟践自己去讨她的欢心?”

“王爷不会知道的。”秋白芍明白,自己这里一旦要了避子汤,院判转身就会去告诉王妃,为了自己的外孙女,为了女儿所在的梅家,他绝不会泄密。

“我只是觉得梅姐姐说得对,”她坐着,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你可知道,为什么王爷昨日解了柳氏的禁足,还歇在她房里了么。”

薏儿不知道,秋白芍也没指望她知道,“边关告急,皇上命柳将军为帅,大军临行前,他求王爷照顾好他唯一的女儿。”

她摇了摇头,眼里说不出是空寂还是冷淡,“战马一出,将军之女便死灰复燃了,大动干戈之下粮草银钱必然会成为重头,户部尚书之女卷土重来,还会远吗。”

她将吸进腹的那口凉气又沉沉地吐了出来,“王爷是爷,是我要伺候的主子,他不是我的亲人,梅姐姐才是,和她在一起,我才能感受到一点恣意的快活,我才能觉得……”她低下头,额上的猫眼石左右滚动,折射出了金绿的亮色。

她才能觉得,她就算不披着那层假皮,也能被人爱着。

秋白芍在梅洛面前,从来没有遮掩,从见第一面起,她就撕开了温婉的假象,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地炫耀自己的荣宠,把一个宠妾该有的恶毒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不识字,不懂琴瑟,不会丹青,甚至连基本的德行都无。她大咧咧地把一切丑恶都暴露在梅洛面前,以便更好地羞辱她——

“你是第一美人又如何,还不是被我这样粗俗的贱民踩在脚下。”

但梅洛没有生气,她说她是个聪敏好学的姑娘,她夸她美丽漂亮,她难过着她受过的苦痛,她让秋白芍知道,原来她比自己想象得美好许多。

秋白芍装了一辈子讨喜,从前在秋府,后来在王府,她装得成功,装出了荣华富贵,可这世上疼爱着真正的秋白芍的,除了生养她的娘亲,竟然只剩下了梅洛。

“她若是个男子……”女子喃喃着,出神自语,“那该有多好,我也不必这么累了。”

她脑中浮现了梅洛的一颦一笑,她长得那样好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文章写得丝毫不比男子差,京城美人榜的魁首年年都是她。

梅洛若是男子,该是何等的风流蕴藉。京中若是有这样的人物,那她及笄之时,又怎会把主意打到尉迟砺身上。

“去吧。”扑天的疲惫如浪潮一般缓缓漫入口鼻,秋白芍趴在了桌上,无力地瞌眸养息,像是厮杀后的野兽,伤痕累累,满身是血,蜷缩在自己的洞里舔舐伤处。

“药拿来后立即煎,我今天就要喝到。”她道。

薏儿怔怔地望着自己的主子,她还想再劝,可目光触及到秋白芍脸上的倦怠后,她终归吞下了一切话语。

“是。”

她没法再言。

……

一碗避子汤很快送到了秋白芍跟前,她望着漆黑的药汁,错觉闻起来比坐子的药要酸苦不少。

“主子,咱别喝了吧。”薏儿最后一次哀求。

秋白芍端起了药,刚刚煎好,药汁滚烫,捏在手里,手指本能地想要往回缩。被秋白芍压抑住了。

她看见漆黑的药水上自己的倒影,看见了额上的梅花花钿、看见了鬓边的秋桂纹钗,还看见了今早起来,她对着镜子描的远山黛。

“远山黛……你画起来真好看……”

隐约之中,一股温润甜美的桂花香气包裹了她,拂去了药汁的酸苦,只剩下醉人的甜香。秋白芍咬牙,抬手仰头,喝得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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