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媚惑主(64)

像是一缕深秋的风,裹挟着三两落叶,萧索地从她脚边卷过,徒留了两声风的呜咽。

梅姐姐……

秋白芍直觉,梅洛身上出了什么大事了。

就算尉迟砺说梅洛喜欢哭哭啼啼的,可秋白芍印象里的梅洛是柔韧如竹的,她是个连被丈夫赶下喜床都未曾找人哭诉的女子,到底什么事能让她红肿着眼睛从宫里出来。

她想问、想陪在梅洛身侧、想抱抱她帮她排忧解难,可这座王府的主人却在这时候叫她过去吃晚饭。

秋白芍深深吸了口气。

她从未如此嫌尉迟砺碍事过。

多么可笑,妻子在外受了委屈,丈夫却还不如一个妾来得关心她。

秋白芍立在白芍院的门前迟迟没有进去,她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不好看,忧急、阴沉、扭曲、嫉恨。

为什么这天下的男子总是如此薄情,他像是给家畜栓绳一样,在新婚之日将女子套上绳索、做上标记,以表明她是自己的东西。从此往后,他拥有的家畜越多,越是被人艳羡,而家畜只能跪在栅栏里,等着主人的召见。

秋白芍想起了柳氏,那样一个张扬跋扈的女子却没法在尉迟砺眼里停留片刻,她不是一个女人,是柳将军和他麾下的数万雄兵;还有王氏,她是入府最早的侍妾,到头来标记在她身上的记号也只是“吏部王侍郎”五个字而已。

她们活着,穿金戴银,可活像是主人指着牛棚里的牛再跟别人介绍,哪头最能耕地、哪头最能产奶、哪头最能下崽。

秋白芍不在乎别人,但她在乎梅洛。她嫉妒尉迟砺可以正大光明的拥有那样好的梅洛、她怨恨尉迟砺不珍惜那样好的梅洛。

她闭着眼睛努力平复气息,使劲把脸上的怨怼压下去,换上柔婉的笑容。

可她越用力笑,气息就越不平稳。心里烧着怒火,让她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吸取凉气降温——

无甚效果。反倒助了火势增长。

终于,还是出门的尉迟砺先一步看见了她,他笑着下台阶,搂着了秋白芍的腰,“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秋白芍道,“芍儿想看看王爷是不是和芍儿心有灵犀,能不能发现芍儿就站在外面。”

她真想一辈子都不进去。

“那看来我和芍儿确实心有灵犀。”尉迟砺捏了捏女子的侧脸,“高兴了吗。”

秋白芍弯眸,巧笑倩兮,“高兴。”

她的眼底,拨开浅浅的一层笑后,全是蚀骨的怨毒,直指尉迟砺。

……

伺候完了尉迟砺,翌日一早秋白芍急着去见梅洛,她去了海棠阁,却发现梅洛已然面色如常,还能笑着和她调侃。

仿佛昨夜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梅姐姐……”她迟疑地问,“昨天晚上你……”

话未说完就被梅洛笑着打断,“我都不跟你说了吗,是吹到沙子了,你怎么还记着呢。”

秋白芍犹不相信,“可是太后那么着急把你叫进宫做什么,你昨日可是‘病着’呀。”

“是这么回事,太后听说我病了,竟然想来王府看看我。太后万金之躯怎么能随便离宫,我也是怕府里招待不周,索性自己个儿入宫给她瞧了。”梅洛搭着秋白芍的手,柔声道,“你就别担心了。”

“真的?”她将信将疑。

“真的。”梅洛顺势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心口,笑着道,“不信你摸摸,看我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秋白芍被她逗笑了,嗔了一声,“人家在说正经话呢。”

“我说的也是正经。”

“不过梅姐姐这段时日还是少进宫的好,”秋白芍正了色,“我也是昨晚才听王爷说的,皇后昨日办赏菊宴,其实是为了遮掩皇上病重的消息。”她压低了声音,“六王一党蠢蠢欲动,现在前朝后宫都是一滩泥水,梅姐姐要离得远些。”

她说完见梅洛不语,面上若有所思。秋白芍疑惑道,“梅姐姐在想什么?”

梅洛喃喃,“我在想,王爷对你确实信任,连朝堂上的事情都愿意告诉你。”

“梅姐姐……”她愣了,“你是在吃我的醋么。”

她以为她们之间,应当是与那些妻妾不同的。

察觉自己失言,梅洛错愕了一下,连忙摇头,“我怎么会吃你的醋,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她见秋白芍犹是怔然着的,于是搂住了她的肩,同她耳面相贴,“你不要多心,从我入府第一天起就对王爷死心了,我就算吃醋也该吃他的醋才对,怎么会酸你。”

秋白芍还是不太高兴,但她也知道梅洛和尉迟砺之间有多大的抵牾,更明白按照梅洛的性子,断然不会再轻易爱上尉迟砺。

虽然明白,可她的心里依旧不甚踏实。“梅姐姐,我总是害怕听你说这些话。”她靠在了梅洛肩侧,低低轻语,“就像王爷能有无数妻妾一样,你是王妃,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你若是舍弃我了,我也没有一点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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