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吸引+番外(156)

应昭一点也不可怜她。

她可怜乔含音的时间太久了,十年,还多几个零头。

以前她自以为是的值得,现在只觉得当时实在太蠢了。

蠢到孤注一掷。

蠢到旁人都能看透的东西她固执地蒙上一层好看的光环,说服自己可以改变。

也可以有那么一个温暖的家。

总有人说人的一生总会碰到几个钉子。

这枚钉子扎在她的身上太多年了,取下来的时候不可能毫发无伤,但她以为痛过了,也就过去了。

但她没想到,没完的。

扎的年限太久,几乎跟血肉连在一块,不血流成河都没法收场。

就这么一颗她觉得取下就结束了的钉子。

在她的伤口痊愈之后又给了她致命一击。

她一直是个心软的人。

肖文琦三天两头说她这样不行,老好人过头,还有点圣母倾向。

她还没到那个地步,那种无条件的好是有点过头。因为叠加了她孤注一掷的期待,砸锅卖铁也要苟活的向往,认为潜心浇灌就会开出一朵娇艳的花来的未来。

这个她臆想中的未来根本不是什么温暖的,这个臆想中的未来带刺带毒,并且永不开花。

这个过程里的痛苦她不想再回忆,毕竟现在走出了固步自封的怪圈,奔向了只属于她的那朵花。

可人始终有劣根性。

她痛恨自己这种劣根性,痛恨在知道肇事者是谁的那一瞬间席卷的失望和冰冷。

血液里翻腾着的经年以往都变成巴掌,噼里啪啦地打在她身上,又变成那种低沉的嘲讽,肆无忌惮地吐露她咎由自取的愚蠢。

她没走到床边,就站在离床一步远的位置,虚虚晃晃地看了乔含音一眼。

乔含音脖子都戴着固定夹板,她听到动静,只能稍微地侧头,「你来了?」

「找我什么事儿。」

应昭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她深吸一口气,又悄无声息地吐出。

「你能走近一点吗?」

乔含音转头,但夹板卡在脖子,能感觉到有人,却没办法看清楚。

「不能,你有什么要说的就直说。」

应昭没动。

乔含音没打石膏的手抬起,在空气中朝应昭的方向挥了挥,最后低低地喊了一声姐。

有点哽咽的,「我不是故意的……」

应昭没说话,冷冷地瞧着对方那只乱挥的手。

「没关系。」

应昭说,「反正我现在也没被你撞死。」

在乔含音的印象里,应昭好像从来没有发过脾气。她整个人都像是软的,尽管很不想承认,但她真的没什么好值得挑剔的地方。

鸡蛋里挑骨头的办法都没办法挑出什么来。

邻居们都喜欢她,也心疼她,在应昭妈和乔含音爹死后的日子里,她们终归是被这些街坊照顾的。

人都是这样,活着的时候那些中年妇女都对应昭的妈各种唾骂,说她花枝招展不三不四,可人死了,又变成了死者为大,连对方留下的小崽子也关爱有加。

晚上做了什么菜会送一点过来。

乔含音初中那会,没有晚自习,被应昭接回家之后电饭锅里的饭已经好了。像是算准了似的,应昭的车刚拉近院子,那边肖文琦就跑过来了,喊着:「昭儿,今天……」

今天吃肉了就有个肉吃。

饺子的话也会端过来。

……

跟吃百家饭长大似的。

有时候是大人来,应昭还会跟她们聊上一会儿,乔含音从不接话。

闷头吃饭,要么就是先回房间待一会儿。

她天生就是这样,也不是没挺那些大人说她这个德行长得再漂亮有什么用。

她不服气,就在应昭面前破口大骂。

应昭很无奈,就说:「含音,你别这样。」

说这话的时候口气也不重,她像是从来不会说重话。

现在不是了。

一句话平平淡淡,没什么旁的情绪,没恨,也没爱,也没无可奈何,就像跟她没关系似的。

陌生人。

也是,早就是了。

影视城咖啡店那一次,她就冷酷无情地说断了。

录节目碰到也一声不吭,悄无声息地跟人换项目。

结束吃饭的时候也完全忽略她。

什么场合里有她,她就装作没看见。

什么叫「她一直在进步」,太嘲讽了,明明根本很不屑。

做什么都很容易的应昭,根本不会懂那种入不了戏的痛苦吧。

天赋是老天给的玩意,在她这里少分了一点,所以第一部戏她演成那样子。别人都看她的笑话,应昭还要假惺惺地说下次再,没关系。

含音,没关系的。

从小到大,这句话她听了无数次。

可是世界上哪有这么多没关系的,试镜失败了就是失败了,有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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