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助攻这些年(116)

千年前的那场三界之战过去了太久,凡人之躯的百岁是高寿, 但对修士来说却如蜉蝣。

只不过蜉蝣自知生命不过一簇, 在灾难正式来临前依旧活得安心。

不安的都是修士。

祁今没打算回惊羽,她觉得回去也不知道做什么。

以前抱着完不成任务留在这边混吃等死的心态,回想起来轻松是轻松,浑噩也是浑噩。

既然她已经活成了故事里的人,有些东西也变成了她的责任。

况且苏明枕死了。

她咬着了一颗糖葫芦, 想起很多年前她自己下山,差点赶不上下午的修课, 干脆直接去了翠岭山。

没想到有人的鼻子比狗还灵,就说她身上有糖味。

最后糖葫芦分了个精光,最后一串祁今认命地递给苏明枕。

没想对方臭不要脸地咬了一颗,鼓着腮帮子道:“我还是很体贴后辈的。”

体贴个毛。

不要脸。

祁今当时还不敢讲,事后越觉得自己被欺负了。

但没地方撒气,又给咽了下去。

如今时过境迁,以为一成不变的生活变了又变。

她囫囵地嚼下嘴里的山楂,把签子一扔,出了盛京。

……

第一年她去了南渡,是一个水乡,因为地处偏远,倒也没遇上什么妖鬼。

她买了几百个河灯, 一个人在渡口放了好几个时辰。

从天色昏暗到天光乍破,听说南渡的水向东流,不知道可不可以汇到随海。

不能也当它能了吧。

第二年她去了津沽,传闻阙主生于此地,是个挺大的城,不少修士慕名到访,她被人认了出来,切磋了好几天。

对方道盟之一鹧临的弟子,这一战战得天昏地暗,尘嚣四起,引得不少人围观,最后打成平手。

那人丢下一句令人不爽的“夸大其词”。

说得是传闻中月门弟子能与鬼王交手而不落下风的传闻。

祁今收了她的重剑,没有剑鞘的重剑乍看质朴敦厚,交战之时却锋利无比,那人问了句——

“你剑的名字。”

祁今愣了愣,随口起了个——

“无枕。”

第三年去了一个叫炎硕的地方,荒草连天,城墙坍圮,她夜宿陋寺,听了一夜的冬雨。

篝火荜拨里哈了一口气,打算吹了几曲胡笳打发时间。

第二曲还未吹完,鬼族包抄而来,她一时不察,胡笳落地,被一脚踩碎。

痛心之余,激战未休。

天色将明,一地残肢断首,她捡起那一枚枚剔透的珠子,却修补不了四分五裂的胡笳。

她拿走了一块残片,上面的“枕”少了“木”,倒成了见。

走到时候她放了一把火,火光在天亮时熄灭,她的背影被初阳勾勒,修袍血迹斑斑。

渐行渐远。

……

第二十六年,祁今途径西南的大城碧连天,恰逢元宵,焰火满天,砰砰作响,鬼族在大陆的肆虐似乎也没影响凡人的生活。

依旧过着普通的日子,庆祝着新的一年。

祁今到修士驿站,打开了一个大包袱,和掌柜的清点。

送货的仙鹤都是专人饲养,速度极快。

她每年给师门寄东西,倒是没再用传音符联系过。

惊羽的家人再三警告她不要再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祁今充耳不闻。

她目送仙鹤远去,在热闹的长街里踽踽独行。

再大的城,也有盘根交错的深巷,祁今唯独喜欢这种。

谁家灯火冉冉,谁家交谈声不绝于耳,几步路便是悲欢离合。

她打了个哈欠,一时不察,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

“这什么玩意!”

祁今回头,发现绊她的是一只脚,不被光照到的角落里坐着个啃馒头的小姑娘。

她又凑过去看,觉得有些眼熟。

是方才在街上卖艺的小孩。

头顶又是砰砰焰火,祁今也无聊,干脆蹲下喂了一声,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

还挺凶。

夜风冷肃,祁今修道多年倒是没什么感觉,但她就喜欢随着时节更换衣服。

一身纯白的大氅使得她看上去就是个有钱的冤大头。

“当然不关我的事,我问我的,你不回答就算了。”

祁今起身,大氅的边角毛毛拂过小姑娘的脸颊,又软又痒,看上去还很暖和。

一只手抓住了祁今大氅的毛毛边。

祁今回头,哎了一声,“摸脏了我的衣服,你赔得起吗?”

你小姑娘看上去七八岁的模样,表演的时候就一脸倔强,祁今在外圈看了挺久。

班主是个大胡子男人,还挺凶,小孩被吼却没有半点影响,除了被鞭子抽的时候眼泪凝眶而已。

“摸一把怎么了,小气鬼。”

她松了手,囫囵吞了那个满头,估计有点干,又咳了好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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