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期(181)

薄暮雨听着就愣住了,她抬头问:“你从一开始听到这件事情就相信我?”

江尘音对她这个问题也有些怔,“对啊,怎么了?”

她眼睫轻轻颤动,小声问:“你没有一点怀疑么?万一你信错了人呢?万一你做的这些事情得到的结果不是你相信的那个样子,那该怎么办?”

江尘音听得心里发酸,她怎么会这么不敢置信?难道在这之前发生过什么?

江尘音不再任由她抓着自己的一只手,而是把她拥进怀里来,“不会的,没有万一,没有如果,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了解。抄袭的性质很恶劣,那是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你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薄暮雨把脸埋在江尘音的脖颈,终于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得到了不是来自于爸妈那样天然的慰藉。她的确不生气,但她记得所有人在这件事情上的对自己的态度。

苏漫跟她认识几年,她们的关系一直徘徊在一个将熟悉和陌生分隔开的界点上,所以苏漫的理智不能说是错的,只是站在管理者的角度上,再加上不够了解她而已。

除了爸妈以外,只有江尘音这样了解她,信任她,第一时间就能够明白她。

“音姨,谢谢你。”薄暮雨眼睫垂着,放任自己在这一刻沉溺在江尘音的柔情里,低声呢喃:“这件事情我在昨天刚听到的时候生气过,但我只是气为什么会有人连证据都没看到就随波逐流。昨天除了爸妈以外,没有人明确表示出对我的信任,甚至公司里的人在说,对方是大作家,说的都是对的。”

江尘音咬了咬唇,根本不敢想象昨天薄暮雨从公司离开之前遭受了怎样的非议。她低头去把薄暮雨的脸抬起来,还好,薄暮雨真的成长了,眼睛里没有愤怒,有的是无奈和惆怅。

她的手捧着薄暮雨的脸,五指轻柔地伸进柔软的黑发里,语气轻缓:“暮雨,你一定听过这样一句话。社会上崇敬名人,于是以为名人的话就是名言,却忘记了他之所以得名是哪一种学问或事业。这是鲁迅曾经说过的,跟这件事情的性质很相似。现在很多人因为某种原因而崇拜上一个人,在这样的人群里又会有一部分人盲目追求,不问对错。

这样的人本身的人格就不是独立的,因为已经把自身的判断标准寄托在崇拜对象的身上,意识都跟随着崇拜对象,完全没有了自主。所以我们没有必要烦恼,把该还给对方的还回去就好了。”

“嗯,我知道。”薄暮雨轻声笑起来,她怎么可以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在最后说着跟报仇有关的话。

江尘音心间激荡,拇指揉了揉薄暮雨的额角,笑问:“大编剧,我们现在可以睡午觉了么?”

“嗯,你很累了,睡吧。”薄暮雨咬着唇笑,把江尘音推了推。

江尘音这次没有否认,自己的确很累了。

等江尘音上床以后,薄暮雨给她盖好被子,自己这才钻进被窝里。

一身疲惫的江尘音很快就睡着了,漂亮的眼睫毛在窗口透进来的阳光里像蝶翅轻颤,呼吸规律而平缓,侧脸轮廓精致美好。

薄暮雨睁开眼,眼底没有一丝睡意。

江尘音信任她,但同样的,江尘音不放心她。即使她现在已经是编剧主管,即使她多次强调过不要把她当作小孩子,可江尘音还是下意识地不放心她独自面对任何突发情况,甚至亲自为她准备好一切。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让江尘音把她当作大人,一个能够担当的大人,一个能够让江尘音依靠的大人,一个可以让江尘音担心却不会让江尘音为她安排好一切的大人。

薄暮雨放轻动作坐起来,微微俯身凝视江尘音熟睡的面容,在这个寂静的时刻放任自己的心跳加速。她的目光从江尘音的额头下移到阖起的眼眸,流连在那她曾经轻抚过泪渍的眼角,继而往下到鼻子,最后是诱人采撷的红唇。

她抚摸着江尘音的头发,指腹轻轻地抚过眼角,脸颊,最后落在唇边。

那是她上次曾经用自己的唇角碰过的地方,也是她想再尝的地方。

江尘音睡得很熟,薄暮雨低下头,垂落的长发几乎就要拂到江尘音的脸上。这一瞬间,所有的相处的时光一幕一幕地在她心头快速地掠过,一下子从她心口抽离,刺疼得让她止住所有的念想。

她要的是维持这个状态,或者往前一步,而不是把现在拥有的亲手推开。

她心里的潮水澎湃激昂,久久不息,过了很久她还维持着这个姿势。看着江尘音,把那毫无防备的模样印在心里,然后指尖贪心地往江尘音的唇瓣上挪了挪,带走了一点她想要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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