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生生从这低沉的带着乍醒的迷蒙的声音里听出几分可爱来，夏半这才意识到，自己与程思行睡在同一个被窝里，难怪鼻息间都是好梦的味道。转了头去亲亲那人的手心，又往她那边挨了一挨，她才低了声音答：“炮仗声真吵，财神肯定给轰走了。”程思行轻轻笑了，亲她一亲后，一手搭着她的腰间又睡了过去，许是白天爬山疲累的缘故，今晚她格外的好睡。

夏半也闭上了眼，腰上传来阵阵手心的温度令她浮想联翩起来。如果那只手穿过睡衣会不会更加灼人一些？之后呢？她会继续么？如果她也像程思行这般搂住她的腰，程思行会不会突然就醒了？如果她探入她的睡衣，她会放任还是制止？那之后呢？睡衣下的程思行会是何等的模样？

脑海中突然出现程思行在她上一部电影中与剧中男主亲热的场景，白色的幔帐，美人喘息，雕花木床的吱呀，窗外还有个窥探着的鬼魂。

册那！夏半骤然睁开眼，暗骂一声，半是恼怒半是羞。

还是不要再继续想下去了。

吃了阿姨做的午饭，程思行坐在沙发上翻看自己前几天做的拍摄计划。这是第二次拍电影，相比之前那部，琐碎的事务、流程都驾轻就熟一些。资金的问题她之前在视频里同杨回有了个大致的沟通，两人说好过几天在海上见个面。如果顺利的话，她就去北京组建摄制组、准备拍摄的器材和撰写分镜头剧本。对于剧中主角她觉得有两个人蛮适合，一个是素来低调的虞美人，比她大上几岁，演三十出头辞职去旅行的都市女性苏晏刚刚好，另一个是经她推荐去拍过广告的艾芳，演刚出校园的小秋再适合不过。但是一来这题材说不敏感还有些敏感，难说会不会对那两位平时塑造的形象有所影响；二来她名不见经传，也不是那种大制作热门电影，还得看那两个演员的倾向，能谈定任何一个就已经够了，她可以演剩下那个角色，导演兼演员是一个省钱的办法。

夏半从她的书房里挑一本《银元时代生活史》，坐在沙发的另一侧，一边看老上海的细碎生活一边看她，起先双眼还在两处频繁交替，后来注意力逐渐换到了手机上。夏半手机里微信的声音不时在响，纵使是无声，程思行也能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最后听她在那里笑得开心，才抬起头来看她。

“吵到你了？”夏半吐了吐舌头，眼里还带着笑意。

“没有，你是不是觉得无聊？特地叫你来，也没有带你去什么地方……”

“不无聊，能看见你，和你在一起就很好。我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夏半扫一眼信息，迅速回了一条微信，“我有没有和你提起过前几天周怀宜去相亲的事情？”

“她去相亲了？”

“不止，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她妈拖去相亲，还遇上了何经理和她男友，你说狗血不狗血？”夏半爬到她的边上，似表明心迹般的举着手机，“刚才周怀宜就在和我说这个。她同何经理解释她不知情，但何经理似乎对她和那个相亲对象聊天开心很不满意，她说她还对何经理那一家三口的幸福样不满呢。于是呢，这两人就还在怄气。”

“怄气？”

“是啊，周怀宜没提一家三口父慈母爱女孝的样子让她很焦虑，因为焦虑她还去报班学英语呢。”

夏半维持着爬行的姿势，语带嘲讽说着“父慈母爱女孝”，这样子活脱脱就是她梦里常看到的那只小野猫，程思行莞尔，勾起夏半的下巴给了她一个亲吻。夏半红着脸眨眨眼，“咦？”

“咦什么？”

“我好端端地同你说着八卦呢……”

“我好端端地听着呢。你给周怀宜出了什么馊主意？”

夏半像是刚吃了什么好东西似的舔舔嘴唇，道：“我劝周怀宜把自己的不爽告诉何经理，这不叫馊主意吧？”

“她为什么不愿说？”

“说了就表示她在意啊，她在意的话可能会让何经理觉得她不够成熟，她小气或者她不够体谅她。孩子她爹突然冒出来，何经理想必也很困扰，而且何经理的亲妈还一直在逼迫她和孩子她爹和好。所以，她宁可自己闷着慢慢化解，也不愿说出来。”

“不说不是让何经理更加误会她，坦白地说出内心的想法才能保持沟通顺畅，是不是？唔，你和周怀宜关系倒好。”

“我们这不是同是天涯……”

“嗯？你几时沦落了？”还同是天涯沦落人，呵。程思行看了夏半一眼，这是周怀宜的想法，也是她的想法。这些小姑娘，一个个看似波澜不惊，心里头七七八八扭扭捏捏的想法还真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