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知怎的，夏半有些担心，生怕从程思行那两瓣薄唇间就吐出不好的话来。可是她想不出其他可能发生的事情会让程思行这般欲言又止。

“过两天我会去你那。”

“诶？”

“不要乱想。”注意到夏半的表情有些僵硬，程思行皱着眉解释道，“有件事，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是关于？”

“刚才接到了琦媛的电话，说雅宁她上午在住处附近遇害……”程思行的声音低沉，细节部分她讲不出来，她不晓得要怎么告诉夏半她自己尚没有接受的事实。卓雅宁在家附近遇劫并被歹徒杀害，这不是小说电影情节，而是发生在她身边的，在她友人身上的事情，那个人不过与她女友同样的年纪，事业稳定、感情幸福，一切都在朝着更加美好的方向发展，却这样戛然而止了。“小半……”

夏半回想起午后同事们的讨论，正有一个遇劫被杀的案件发生在海上，她打开手机搜索热点新闻。案件发生的地点恰是雷莛雨花店那个街区，她知道她们就住在那附近。“下午我们看到那条新闻了，怎么都没想到，会是我们认识的人。”

在视频里，夏半与程思行沉默良久，两人都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才好，一个是相识已久的朋友一个是友善的上司。最后，程思行道，“注意安全。”夏半道：“你也是。”

第二天，夏半在公司邮件里确认了这个噩耗，她听得四下里一片惊呼声，谁也不会想到，身边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会这样说走就走，消失地毫无预兆。她想到了雷莛雨，那个带着孩子气笑容的女孩子，卓雅宁的亡故对她来说才是真正难以平复的伤痛。而她，她只在小说里读到过这样骤然消失的片段，如果是她，不不不，光是设想她的心就已然像是被重击了一般。那么雷莛雨呢？

追悼会那天，雷莛雨伴着卓雅宁的父母忙里忙外，一件鲜亮的黄色衬衫在一片黑白相间中着实吸引眼球。程思行、夏半、何莳、周怀宜四人面面相觑，雷莛雨眼尖认得夏半，见到她们就走过来打个招呼。不难看出她眼睛红肿还带着黑眼圈，被这黄色衬衫映衬得更是突兀。“雅宁的父母和我爸妈都在那边，我得先要过去了。”耳边偶尔有几句对她的评头论足声传来，她神情有些不自然，对周围射来的异样眼光亦有些恼怒。

秦玫卿也在现场帮忙，不复平日光芒，她见她们的目光都落在被偷偷议论的雷莛雨身上，叹了口气道，“这人就是死心眼一根筋，都说了别那么招摇高调。她偏说，黄色的衣服很显眼，雅宁能方便的从人群中认出她来。人都走了还认个什么认。”

“亏得有你照应帮忙。”程思行道。她来之前已和汪绮媛通过电话，被学业缠身无法出席挚友的追悼会让汪绮媛懊恼不已。

“哪里的话。我和她认识那么多年……”才说着，秦玫卿的眼圈又红了起来。“你们随意，我先去招呼别人了。”

最后的告别之后，何莳与周怀宜回到家中，洗去一身的劫灰已是疲惫不堪，两人相拥躺倒在沙发上。死亡总是能激起生者对于生命的无限思考，这两天周怀宜想了很多，关于她的将来与何莳的将来。如果她突然死了，对人世间最后的遗憾是什么？“等我一会儿。”起身回到房间，从抽屉里拿了东西出来，在何莳的面前摊开掌心。何莳一愣，竟是两枚戒指。

“上次去香港觉得很好看顺道买的，你喜欢吗？”

何莳笑得温柔，“喜欢。”

“爱情三角理论，持久的爱情应该包含三个部分：激情、亲密和承诺。现行的法律无法帮助我们缔结契约，但是我们之间应当有个承诺。何莳，我是真心真意想和你一同生活。”

何莳将内圈刻有自己名字缩写的戒指给周怀宜戴上，刻有她名字缩写的给自己戴上，刚好适合无名指的手寸。她环住她的脖子亲吻她，“那我们就一同生活。”

夏半跟着程思行回她住的酒店，这次程思行是特意跟剧组请假出来的，明天就得走。夏半洗澡的那会儿，她接了好几个电话，汪绮媛的、杨回的，简单说了些葬礼的情况，有需要帮忙的话，她们会直接找秦玫卿联系。待她也洗了澡，一身清爽地躺在夏半怀里，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世事无常，眼前人就显得格外珍贵。

从进门就一直沉默着的夏半忽然道：“你觉得我在北京能找个啥工作？”

“小半……”顿了一会儿程思行才道，“别在伤心的时候做任何重大决定。”

“诶？”没想到程思行会这样认真地劝她。

亲亲了夏半的额头，程思行道：“你受得了北京的空气、北京的饮食和北京的交通吗？这里有你的家人朋友同学，而你去了那边只有我。我忙起来不在家你怎么办？你会孤独会难过。我不想你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