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欢(gl)(24)

昨夜我说的是真心话,倘若要我此生都惦记一人,我宁愿死在她的手里。

她会要我的命么?

因我并不愿承认自己对眼前的女子有着爱恋,俗气,不合时宜,甚至是愚蠢的爱恋。这爱恋来的如此凶猛,以至于我措手不及。

我,自小出入烟花之地,见惯红颜美色,猎取无数美人芳心的采花贼,竟在极短的时间里对一个女子——一个我常年怀恨在心、比我大许多、可称之仇人、甚至没我好看的女子,产生了极为致命又荒诞的情感。

话本子里都不敢这么写,这根本没有道理。

然而师父说,这世上的许多事情根本没有道理,就如同这日升月落,花开花败,一见钟情,至死不悔,统统没有道理。

没有道理的事情通常难以控制,比起我的心,我宁愿奉上我的命。

直到我想起昨夜漏过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宋则说我的水镜诀已练至无明境,这是何意?

师父分明说,我所学功法叫作无明境,与水镜诀有何干系?

水镜诀,明镜宗……我又与明镜宗有何关联?

“又做噩梦了?”宋则醒了。

“没有。”我道。

“怎的脸色这样难看,伤口疼?”宋则揉揉眼睛,半迷糊半清醒地查看我的伤口。“不曾裂口,不曾恶化,明镜宗上院的伤药果真好用,江娘子待你也是舍得。”

这个样子的宋则很是清纯可爱,我不想看她。可闭上眼,又是她中了媚药,眼里冒火的模样。

我认命般的睁开眼,恨不得自己昏过去。小腹传来的温热不时提醒我,想要昏倒纯属做梦。

“疼?”

“不疼,宋宗主,你老是摸我做什么,是不是对我别有企图?”

宋则收回手,没好气地白我一眼,道:“都伤成这样,还要说这些。”

“伤好了可以说?”

“随你。”宋则道。

洗漱后宋则在床榻上运功,已全无初见时的凌厉,醉花阴一点一点在她身上消散。待恢复功力,她就要去突破她的内功,之后走向通玄界。倘若我不再执着于师父的任务,是否意味着可就此离开。离开是最安全的做法,再与她厮混下去,我都快要成酸腐诗人了。

功行一周天,宋则亮起明眸。

宋宗主不凡,这才多久的功夫,功力就已恢复大半。我斜斜靠在枕头上看她。

她朝我望来,面上泛起一层极淡极淡的粉雾。像是想不通,她问我:“十一娘,一天到晚你都在想些什么?”

“你啊。”我说。

她又白我一眼。

真是你啊,我心道。

宋则每日都会去镜湖边,我被勒令不许相随,不是她想保密而是我的伤口还没好全。

不去就不去,她的功力日益恢复,明镜宗内有谁是她的对手,何况还有江繁在暗中接应。

我每日在小屋里躺尸,偶尔占点宋则的口头便宜。江繁只是送东西来的时候才会看我,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我只得委委屈屈地扯扯她的衣角,之后宋则就会叫她一起去镜湖。

镜湖之所以被称作镜湖,是因其有两面,一为镜湖之镜,二为镜湖之境,人称心境。习武修道到一定程度会有瓶颈,想要突破瓶颈谋求发展,必先得修心,而人心五蕴炽盛,难以驾驭。心境的作用,并不能使人去除欲望,而是让人直面自己的内心。人有欲,天经地义,然则修行者常会为了除情去欲而压抑自己的欲望,到了某个时刻,欲望就成了覆灭修行的洪水。

师父传我内功时便说,无明,贪嗔痴的根源,若无法认识到自己的贪嗔痴,又如何能破除无明。修行,即是修心,不可妄说性空息心。她指着洛水湖畔的明月道,世人总道千江有水千江月,水中月是虚幻,可倘若没有水中月,月亮又如何印证自己的存在。明月或许无需自证,那人呢,不见自己的无明如何明心。

彼时年幼,听得一头雾水,我记得那日自己故意去拿石子砸水中之月。

师父笑我,猴子尚且捞月,你怎的要去砸它。

我道,我想吃瓜。

师父哈哈大笑,便带我去吃瓜。她还说,起意收我为徒是因她初见我时,我正专心致志吃一根冰糖葫芦,好似天下间除此物之外别无他物。

宋则此番所来,就是为了这镜湖之境的心境。与我跳下山崖那日,她即有所发现——费夫人与她有约,若她能自行发现便可入心境寻求突破之法。宋则说等我伤势好了,也可去参详一二。

天天吃斋,连酒也没有,我无精打采,“不去。”

只有她这样的人才需要通过外物去了解本心,而我,我的本心一览无遗。

作者有话要说:走向奇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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