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神啊！多么可怕的欲望，多么可怖的实力。芬格尔不知道其他魔王在漫长岁月中是否有过迷惘彷徨，他不知道其他魔王有时候会不会怀疑起自己存在的价值，但他偶尔会怀疑的。也许与懒惰有关，又与那“丧”的情绪有关？

他们七位魔王，看似特殊，实际上不是被魔神掌控了一切，是魔神亲自捏就的棋子吗？棋子再强大，哪怕只剩下以为最强大的，难道就真的能成为第二个魔神吗？魔神……真的会愿意培养出第二个自己？芬格尔不知道。强如魔神，难道不是独一无二的吗？

天赋能力是魔神赋予，麾下魔族领主也是魔神进行平均分配的。那些魔族没有自我意识吗？是有的。只是有异议的都不存在了而已。

占领浮余大陆……失败了。

削弱浮余力量……失败了。

魔王一个接一个死去，深渊与大陆的融合倒是融合得很好，可这并不是大陆强者死亡而促进的融合，这是魔王的陨落，是领主的自爆，是无数亡灵白骨那蝼蚁般存在的死亡与消逝促成的。

在这一刻，他望着不远处明灭的篝火，望着那斩杀众多魔王的年轻剑客笑着为第七魔王忙前忙后，两人亲密地贴在一起说着什么话……芬格尔忍不住回想：陈卿珏，之前有露出过这样的笑容吗？

她似乎一直都是冷淡的，疏离的，从未让魔王贴近过她。

从未忠于魔神，从未信任过他们……么？芬格尔看着陈卿珏，忍不住自嘲笑起来：难道他就是生而忠于魔神的吗？难道他就愿意献出一切吗？

他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有过野心，有过梦想，有过挣扎彷徨，最后还是与其他魔王一样来到大陆，积蓄实力，试图建立起自己的势力。当最后一切破灭时，他与黎威泰、麦尔萨流浪海上每天钓鱼、喝酒、睡觉、晒太阳，却觉得这样的生活竟是那样的好。只是这种“好”也是脆弱的、随时会破灭的。

破灭的人也许会是曲微尘他们，也许会是魔神。

“真好啊……”他又哭又笑，宛若疯魔。

“你坚定的去选择了，真好啊……”

真奇怪啊，明明黎威泰已经死了。为什么，他此刻竟会生起几分嫉妒之心呢？

曲微尘只冷眼看着他，不过芬格尔好像就是神经质地发了会儿疯，然后继续如一团烂泥一般躺在地上继续emo了。

乌达尔设下的光明禁制很靠谱，也不用担心伤成这样的芬格尔逃脱。她没再管芬格尔，只与大家一块儿将晚饭吃完。

陈卿珏只是略有复杂的看了一眼芬格尔，同为魔王，她是能理解芬格尔的感受与那些话的。只是——立场不同，事已至此，实在没什么好说，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也许，如果没有曲微尘，她也会被那未知的命运之线牵扯得深入漩涡吧。

晚饭过后，两位精灵长老设下隔音阵法，并不想让芬格尔听到她们接下来的谈话。

“芬格尔一死，也许……”精灵长老并没将那两个字说出来，只是看向曲微尘，“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不知道。”曲微尘叹了口气，“神明那个层次，差距已经不是计划能补足的。”

“那你呢？对于魔神，你有什么准备？”精灵长老好奇地看向陈卿珏。魔神降世，大概对陈卿珏的影响最大吧。在魔神看来，陈卿珏可是完完全全的“叛徒”，陈卿珏的处境会很危险。

“没有。”陈卿珏淡淡一笑，握紧了曲微尘的手，低笑道，“我能做什么呢？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罢了。”

她话音刚落，曲微尘便十分不满地看向她。陈卿珏便也不将接下来的话说出。那些未说出的话还能是什么呢？无非就是如果魔神以她的身体降临，她随时做好了自爆准备。如果魔神是直接降临，她也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甚至，七位魔王，七枚核心令陈卿珏有了不一样的想法。在将生死看淡之后，她们之前说过的七枚核心“神格”之说被陈卿珏记在心里。曲微尘如今手中已有五颗核心，芬格尔一死便是六颗，如果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曲微尘拿到她的核心，七颗合一，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毕竟……曲微尘的灵魂可不会被魔神掌控啊。

死亡？陈卿珏没有惧怕。她只是遗憾，只是不舍。遗憾无法与曲微尘继续相处，无法看到曲微尘斩杀魔神，而不舍，也只是不舍这个人罢了。

在浮余大陆的这些时光……对她而言，已经足够了。

“没有什么最坏的打算。”曲微尘抓着陈卿珏的手晃了晃，将她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认真道，“就算是魔神，也不是无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