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纪(267)

作者:看长亭晚 阅读记录

陈文莺大惊失色:“什么?我嫂子来了?!”

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巷口绕了几圈,不等洛元秋开口,急忙说道:“要是被她知道我不在家里那就完了!我这就先回去躲着了,下次再去找你!”

洛元秋咽下“灵兽”二字,眼睁睁看着陈文莺连滚带跑走远。她走到街对面,绕至府后,看到院墙上通体漆黑的灵兽慢悠悠地走过,微卷的长尾不经意间将瓦片上的雪扫落些许。

这只灵兽外形与乌梅相近,却比乌梅大了一圈。最令洛元秋惊奇的是,它的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袱,行走间依然悄无声息。灵兽走到院墙某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像在召唤着什么。不一会,院墙里头伸出一只毛茸茸的大爪子,如呼应一般抓了抓。那灵兽晃了晃头,抖落鬓毛上的雪粉,将背上包袱顺着尾巴滑进院里,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

洛元秋看得津津有味,回想起山上的那头野猪,恨不得将它捉来让驭兽师好好训上一训,教教它什么是灵兽的本份,多学着耕地砍树,莫要再胡作非为,尽做些踩坏药田拱倒篱笆的坏事。GgDown8

忽然觉得身后被什么东西顶了顶,洛元秋转头一看,那匹黑马不知何时自行过了街,站在她身旁看着,不满地喷了喷鼻息。

洛元秋伸手摸了摸它,黑马上前几步低下头,大有恃宠而骄的意思。洛元秋顺势翻身骑上马背,说道:“走了,是该回去了。”

想起景澜早上所说给她留门的话,洛元秋不觉笑了起来,心底微微发热,想见景澜的念头蓦然生出后就再也压不下去。她迫不及待地调转马头,迎着风雪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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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于清晨信誓旦旦要给道侣留门的景大人坐在承光殿中,面无表情地将手中锦盒放在桌上。

手边那盏茶已不知换了几遍,但她始终不曾碰过。

风从半开的窗吹来,几点雪落在地上,消融后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景澜垂眸扫了一眼,透过轻轻摇摆的窗扉,将目光投向远处隐没在风雪中的殿宇楼阁。

她心不在焉地捏着手中玉玦,甚至用它来敲了敲桌沿,眉宇间少见地掺杂了些急躁与不耐。

不一会有脚步声传来,内侍在门外道:“大人,陛下议事方毕,召您过去。”

景澜动作一顿,继而把玉玦紧紧握在手心,平静地答道:“知道了,这就去。”

长信宫中灯火通明,房檐下悬挂的琉璃灯制成莲花样式,宫道未分主次,两旁栽种着青松,松枝。往来宫人手捧食盒,鱼贯而入,平添了几分烟火气息。

景澜刚进殿就听见皇帝的怒吼声:“真以为朕不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吗?!云和当年守陵守的是什么?是平宜山上大启的列祖列宗!他们让老六去守谁的陵?昭王!那是他自己的亲爹!”

章公公瞥见她来,忙道:“陛下暂且息怒,您看,景大人这不就来了吗?”

皇帝这才收敛了怒气,指着椅子道:“来了就坐。”

景澜行礼后起身,见皇帝勃然色变,便问:“舅父,这是怎么了?”

皇帝冷冷道:“那些个老臣勋贵,想让赵奉去为昭王守陵,说什么效仿云和公主,于社稷有大功劳。”

景澜低头,心下一片了然。

人道虎毒不食子,但先帝偏偏是反其道而行之。先是不顾朝臣劝阻,几废几立储君,致使慧太子在宫中因病亡故。又以不孝忤逆的罪名连贬了几个亲子至偏远苦寒之地,命其驻守封地永不得归京。再将劝谏的臣子流放三千里,酷刑重罚之下,使得朝堂大臣一时间如寒枝挂叶,因畏其威势,恐有性命之忧,不敢再提立储君一事。

从此以后,就连慧太子的儿子都不能以皇孙自称,而是承其父封衔,以昭王世子居之,不敢僭越半步。数年后在其父所亡宫殿内自缢,先帝得知此事,便将昭王剩下的几个儿子送与几个就藩的亲王,美名其曰叔侄相亲。

从来只有无后者过继兄弟子嗣的,还从未听过将死去儿子的子嗣分给兄弟们的。如此一来,慧太子便彻底成了无后之人,坟茔再无祭祀香火,足见先帝恨意弥深。

先帝行事荒诞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他既然能让公主去守陵,逼死势力日益强大的储君,自然也不会对几个儿子手软,这番行事看似吊诡,实则是敲打诸子,借此安插眼线,窥视诸王有无违令。

皇帝当时不过是偏安一隅的小小藩王,不得不捏着鼻子收了这已故兄长之子,平白多了一个儿子,还险些被王妃给打死。本以为只消好吃好喝供着就行了,谁料到一朝登极成了天子,形势陡然逆转,连这位昭王遗子也跟着水涨船高,入京之后成了玉牒加盖的六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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